每年的除夕,家里再穷,也要图个祥和吉利阖家团圆。
她把全家老少男女召集在小屋里,围坐在一起,一面守岁;一面吃着从花生地拣来的花生,算是全家团聚,辞旧迎新。
在这除夕的夜里,她就把下一年每个人的活计安排停当了。
平时里,男女老少都很认真地按照她的安排分工劳作,没有一个偷懒,也没有一个敢讨价还价。
她说的话都是算数的,谁也不去违抗。
潘氏安排生产,既有长计划又有短安排,全家每个人在一年里做些什么清清楚楚,一天里干些什么活计也明明白白。
男人和身强力壮的妇女都得下地干活,剩下的妇女和小孩在家里干活,喂猪、割草有的是事做。
就是煮饭,她也立有规矩,四个儿媳,按顺序排,一人煮一年,轮流转,谁也别挑拣。
小孩子除了砍柴、割草,还得放牛,大的带着小的相互帮助。
每天早晨,只听她一声号令,全家人都迅速起床,各司其职。
只有吃饭时才停一下,从天色微明起床,直忙到夜色苍茫才去睡觉,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面朝黄土背朝天,不停地劳动着,还得不到温饱。
饭食的安排也按劳动的情况定的。
每顿饭都是男人先吃,然后才轮到妇女和小孩吃。
吃多吃少,是根据年龄大小和干活轻重来定的。
贪吃的孩子还觉得没有吃饱就被撵下饭桌了,孩子们总觉得肚子是饿的。
仪陇产水稻,即便风调雨顺好年景,收下的稻谷除了交租外,也所剩无几了。
平时,早饭是高粱稀饭,还得加上豆子、红苕和青菜,配上一小碗咸菜。
午饭是高粱加少许大米掺和着红苕煮成干饭,再加上一小盆青菜汤或南瓜汤,就这种饭也不是一年到头都能吃到。
晚饭基本上和午饭差不多,但等到农闲时,就只有两餐了,晚饭就不吃了。
朱德曾回忆说:“我从小就是饿着肚子长大的。
因此,后来搞革命运动时,好像根本不知道饿。
讲起干活,也是一样,我从小到大都干活,所以后来做体力劳动时,从来不觉得面子难看。
走路也是一样,成年以后,虽然有时有马骑,可是一生中,差不多都是走路,经常几个月几年长距离行军,同我并肩的士兵走来走去。
习惯了那种清苦生活,走遍世界也就不觉苦,过毛尔盖觉得也不过我们那样子。”
潘氏是个精打细算的人,全家人谁的衣服补一补还可以穿,谁该添制新衣新袄了,她心中有数。
并不是人人每年都能做新衣,全家大小都很珍惜自己的穿戴,都清楚一件衣服、一双鞋子来之不易,基本上是一件衣服老大穿了老二穿,老二穿过老三穿,破了补,补了破,破了再补,补丁一层又一层,直到无法再补,无法再穿时为止。
祖母的勤劳和组织才能给朱德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他不只一次讲道:祖母是全家的组织者。
在那个灾难深重的年代里,朱德一家受尽了地主豪绅的剥削和欺压,祖祖辈辈没有一个读书人,他们深知没有文化的苦。
于是,勒紧裤腰带节衣缩食,也要培养出一个读书人来“支撑门户”。
1892年,在朱德6岁时,朱家的老人们把他和朱代历送到丁家私塾去就读,那里的先生是个秀才,颇有学问。
丁家私塾,是财主丁阎王家办的,要进他家的家塾,不仅每年要交七八石稻谷,而且只让代历和朱德上半天学。
在丁家私塾的两年学习中,受尽了地主家少爷的欺辱。
这里除了朱家两兄弟外,其余36名学生,一色都姓丁,他们叔、伯、兄、弟都是自家爷们。
他们用鄙视的眼光看朱家兄弟,怎么看怎么瞧不起,对丁家私塾来了两个外姓人实在恼火不过,千方百计找岔挑衅。
他们故意怪声怪气地把“朱”喊作“猪”,也写作“猪”,以此来取笑和污辱朱家兄弟;有时,还惹是生非,借故拳打脚踢朱家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