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正气(4)

但是,我心里没有任何的“鬼”,也就没有什么好怕的。面对这种情况,我采取了沉着、冷静的态度,半躺在水泥地板上,认真地观察着每一个人,看他们到底要用什么样的手段来对付我。说实在话,从宽敞明亮的大办公室里,一下子被扔到这么一个地方,我的心里,也有点没底。

接着,在过了一阵寂静之后,屋子里骚动起来,就听见有人喊:“给他洗冷水澡!”

我静静地半躺在水泥地板上,一动不动。被子、衣服,就在身前的地上。毕竟是多年的军人,什么没有见过。我倒要看看,这个“冷水澡”到底要怎么给我“洗”。

等了好长一会儿,没有动静,我正在疑惑,忽然,紧接着又有人喊了一句:“衣服不错,被子也不错,正好拿来给弟兄们‘分’了!”

我仍然纹风不动地半躺着,也并没有人真正上来动我一下。

大概过了有十几分钟,这时候,我终于适应了这里的光线,也看清了“局面”:原来,一个高大的身影,一直站在通铺中间的木板上,利用微弱的灯光看书,每个人说完话,都要看他一眼。他不点头示意,也就没有人敢动一下。这么说,他是这里的“号长”了。

果然,他合上了书,站起来,众人都给他让开了一条路。他走过来,打量了我一下,只轻轻地对我说了一句:“行了,你睡觉吧,没事了。”

我已经50多个小时没有眨眼了,听他这么一说,马上就睡着了。一觉醒来,还是老习惯,6点多钟。朦胧胧里望着铁窗,我的心确实是有点“碎”了。

从心里说,作为一个有着25年军龄的老军人,作为一个有着24年党龄的“老党员”,我觉得,我为我们国家的安全,为我们党的事业,为我们社会的稳定和繁荣,还是尽了很大的力的,还是做出了一点小小的贡献的。但是,我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有一天,被关到了这里。铁门、铁窗,这里不应该是我来的地方啊,即使我没有做出大的事情,不配去接受鲜花和掌声——事实上我这么多年一直都是这么走过来的——可是,我也不应该被当作一个“坏人”,一个“犯罪嫌疑人”关在这里吧?如果是战争年代,我可以被敌人关押、折磨、甚至砍头,我不会皱一下眉头,会像那些先烈一样,去英勇地赴死,那是我的骄傲;可是在和平年代,我却被关在了自己人的铁笼子里,像一只老虎被关在了笼子里,那感觉悲伤而苍凉。从此以后,我再不进动物园,更不去看锁在铁笼中的老虎。

到了9点多钟,所有的犯罪嫌疑人都被允许出去“放风”。什么叫放风?实际上就是到另外一个不到20平米的“铁笼子”里,将近20个人,排着队面壁,背“号规”。我没有这样做,而是依然按照我的多年来的生活习惯,做了一套我自己编的“体操”。也可能是被我感动了,也可能是要摸一下新来者的底,此时,就是当天晚上我进去时看书的那个高个子过来了,他问我说:“你犯什么事了?”

我简单地介绍了几句。因为他已经在那里一段时间了,对法律有了更多的了解,因此安慰我说:“你不要怕,你很快会出去的。”

停了一会儿,他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对我说:“我好像认识你,你是不是‘内蒙古商品交易中心’的那个房总?”

我感到很吃惊,想不到在这么一个地方,居然也有人认识我。于是反问道:“你怎么认识我?”

他笑了:“呼市有很多人都认识你呀,尤其是你们那时候,在那么寒冷的条件下施工,为我们内蒙古的经济发展做贡献,很多人都被你们的精神感动了。”

不知道他犯了什么事,也不知道他有没有罪,但是我一直认为,每一个人都有他自己非常善良的一面。回去以后,当我把全部详细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完以后,他显得非常激动,把号中10多个人,全部都叫过来,在我面前站成一排,对他们说:“今后,这就是我们的房叔,你们都要叫房叔!听见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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