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19)

12月30日星期六晴和

阳历年放假三天。上午弄了一上午的《说文》,至中午电灯公司派人来安表,不料来的人这么快,不半小时即安好,立刻有电,电灯都亮了,真痛快极了。娘和李娘都喜笑颜开了,本来吗!没有电灯半年多,每天是油灯,不知多么别扭,麻烦窝心了。为了安电灯,改了章程,又不知费了多少劲,跑了多少路,花了多少钱,终于安好了!到了有了电!怎么不痛快!?近来时常感觉自己除了每天骑车以外,太缺乏活动了,自己身体太坏,得锻炼身体,强壮才好。今天下午一人去中南海溜冰,小徐没去,冰也不好,天热的关系,大半都化了,外边还好一些。一进门便碰见了斌,她皱着眉和我说了两句话。可惜今天行佺没有去,不然她又可以飞一般溜了。我小人,恕不能奉陪,我只一人溜我的,也不招呼她一块溜,她不来表示,我哪有那么贱骨头,而且也没有行佺溜的好,不会带她滑外刃呢!远远的看她那孤单单的样子,心里好笑,又可怜,另外一种心情生起,却感到了报复的愉快,脑中浮起了中山公园她和行佺二人携手的亲密劲,令我愈发离她远些。她不时东张西望的不知在找谁,许是在找行佺吧!可惜没来!但是同时又暗暗向她对不住,我两年来的热诚只换了一片虚情假意,玩耍一般,而又有点故意似的。那天我感到受了侮辱,在中山公园的那一幕,更令我不肯上前去和她再拉近乎了。场里冰坏,独自一人到场外野冰去玩,较硬,今滑外刃有进步,溜了半天回来,看见斌远远的在一个柱子边站着发怔,也不溜,不一刻踽踽的一个人走了。日衔西山的时候,我也兴尽归来。晚弄《说文》至十一时始寝,电灯光下,痛快得很。四弟晚过黄家,斌曾问他我几时回来,尚对我关心乎?有意乎?怪事?!

12月31日星期日晴,下午风

一九三九,今天是末一天了。今年是我一生变化最大的一年,世上最慈爱的父亲离我去了,是我无限的损失,跟着日子都是在烦恼忧愁中过去,没有一天舒心的。今天是末一天了,电灯都弄好了,多日不听的Radio今日又重新在屋中放出音乐来了,心里比较痛快点。上午在刘曾颐家待了一会,看见一个影星大月份牌很好,托他代购一个。午后去王家,弼去唐山,治华出去,王贻在略坐即出,访仁葵亦未在去溜冰。归来看看书,至晚整理笔记。末一日矣,我只希望坏运气都随一九三九年走了,而随一九四○年带来愉快和光明,给我们的国家和我的家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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