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19)

11月28日星期二晴,有风

在冬天降临了以后,太阳好似除了出来照亮了大地,令人工作看得见以外,似乎没有别的用途了,完全失去了夏日的威严和猛烈的热力。天虽是晴着,一点云也没有,太阳光毫不打折扣的普照在每个人身上,但是除了知道天亮了以外,一点温暖的感觉都没有,西北的寒冷的风,是这时世界的主人,疯狂一般不停的奔驰,不住的吹,吹冷了每一个人心底!风今天还不算大,可是遥远的路途大半都是往北,早上去学校,正和疯狂主人风儿对头,和他做对头真是活受罪,死气白拉的烦着你,不许你前进,吹得你睁不开眼,出不来气,冷气麻木了你的双颊和两手,真不好受,不知费了几许的力量才能走完这条一眼望不到头的长路,但又有什么法子呢!每天知道是个苦难,但也得硬着头皮去受,往往是手足脸上冰凉的,而满头满身是汗,身上有着两种极端不同的感觉和现象,犹如赤道和两极的差异到了学校,冬天出汗,别人看着新鲜,我只能附和他们以一脸的苦笑!没有说的!一半太懒的我费了无数的力量,到了学校。第一小时词句课,又点过名了,只好又告了一小时的假,下次决不可再晚了,否则不能有这门的学分了吧!?第三四小时是余先生考经学,题目是“经学展史”开辟时代书后,现从头看了一点钟的书,看完才开始批评,不知一时哪里来的那么些说的,竟用了三页纸呢!满意而出,与小徐一路,因顺风狂驶而行,颇痛快。今日因早晨怕耳冷,戴了一个呢的猴帽子,先暖和是真的,管他好看否?!午饭归来吃,发了二片,一与华子,一与家煜。午后吩咐老张妈坐了车子去送礼,一处是林笠似四兄处,一盘肉松,四瓶酒,一处是郑三表兄处,一盘肉松,都是因为这次家务,麻烦人家的结果,幸而全都收下了,共赏了八毛,但是车钱就去了一半。下午风又起了,又觉得冷起来。下午无课,看书是从小刘处借来的一本翻译的美国劳伦斯的大胆著作,内容有关Sex的描写,内心情绪的叙述十分精彩,饶述一译,原文名Lady Chatter ley s Lover,D.H.Lawerce《查泰莱夫人底情人》。

才安静下几天的心情,这两天又浮动起来了。上礼拜六中午接到了泓来的一封信,实在讲起来,我有时会恨起我自己为什么这般和自己这么别扭呢!虽然在一月中偶尔与泓通一两封信,数月中未必通一次电话,只是极普通的友谊的往来,我心里说良心话,可以说是到现在为止,并没有喜欢她的成分,只是认识的一个女性朋友罢了!如果只这短短的几个字被泓看见了,也许会不再与我写信,不会再理我的了,那也许会太伤了那个女孩子的心呢,所以有时想起我对她的淡漠,对她真有点歉意,同时也因为我心中被另一个影子占有了,这个影子--斌--不时在我面前显现闪动,使我不能忘掉她!这个弱小的心灵,完全被占据了,故而有时她虽以极冷酷的态度来对我,这心头的印象也是不能淡下千分之一去,怎么样也忘不了,恐怕这辈子不会磨灭了。虽然将来的事情上演变到什么程度,谁也不晓得。我知道这个影子将要永远能够在我的心头上占有一个小部分,而不能消灭,直到我没有生命以前!因为这个影子是我第一次呈出我的赤诚,热烈的心和感情的对象!第一个打开我心灵之门的人儿,我第一次与之接吻的人儿,我第一次所爱上的女孩子!但是近来她有点与我失望!或者可以说她不明了我,未接受我的热情,我知道天下比我强的人多得很,但我相信,在现在这时能像我这般赤诚的,长久时间毫不松懈的关心着她的,没有一个!但是她怎知道!?她让我失望的原因是她不再去继续求学了,没有上进的心,爱好虚荣,修饰不宜,有点骄傲,有点狡诈,我的诚意常被换来的是白眼,窘迫和欺诈的诳语。这是使我感到伤心和不快的!这两天眼前又不时浮出她的影子,有时自己满腔火一般的热情,只是用力的抑制着,在见着她时,又摆出那一副冷冰冰的态度来对她,有时想起自己这样内外互相矛盾的态度和表现,真是又好笑又可恨!想不出为什么要如此!

每日在家中所遇到的,看到的,听到的,日常生活的,小孩子胡闹的种种零碎的琐事,真令我心头老是烦恼,头痛!家中处处都是乱七八糟地堆着。请娘收拾老不整理,看着心里就烦,我的性情,爱的是有一个温暖的(心情上的非温度的)快乐的,整齐清洁一切有序的家庭!

常常想起每天无什么事情可做的斌,每天的生活寂寞的日子不知她是怎么过的?其母也不知是怎么想的?!会打字了,就有事做吗?没事成天在家做什么?弟妹上学,母亲上银行,一天到晚不愁吃不愁喝,白白的呆着,我替她想也太寂寞无聊,不知她怎么过的!?本来下午想过去看看她,谈谈天,后来一半因为刮风了太冷,一半也觉得没有什么可谈的,若一碰上她不高兴才倒霉呢!终于理智胜过感情没有过去,强制自己在家中屋里围炉看书,消磨了一个下午!冬天不好,我不喜欢,活动的时间和地点太少了!冷处处限制了人。昨日上午接得一封李永的信,盛情可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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