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4)

11月5日星期日晴和

不知是为了什么?昨夜所受的刺激太剧烈了吗?以至于昨晚虽是十一点多才睡下,可是今早上老早的迷糊着就醒了,模模糊糊的听见钟打四下、五下、六下的,终于在八下停止后起来了,看完了报大约是九点左右的光景,因为明天交校长一篇文章,于是连做带抄赶紧弄完了算,一直到十一点半才终了,看了还不大满意,懒得再费劲。跑到刘家去借书,替斌母借到了一本《金粉世家》下册,拿回来我看了一点,张恨水作得是不坏。据说这本书是写实,乃是钱家聪他们家的事,他祖父从前做过国务总理的职,所谓世家了,为了五姊七姊二位今天会来九姊家谈家务解决办法,于是本来要出门的我也未出去,坐在院中阳光下看书。三点多拿了那本书过去,只小弟一人在家,作代数很乖,待了一会无聊,走出门口忽见斌和其母走来,经她举手招呼过后才看见。为了斌我又走了回来,略站一刻,看了一会书,没有什么可说的就回来了。今天斌告诉我夔看见她问我来着,老打听我干什么?斌告诉我昨天她到西院去找何大夫,不凑巧何大夫才走一会。我昨日疑团不释,她何以无事会跑到他们那里去聊天,今天经她无言中解释清楚,我心中立刻觉得痛快了似的,斌对我的态度,我真测不出深浅来,这样长久下去,我真会得相思病了呢!老早八早的,我就又想不起,送她什么圣诞节礼物好呢!?穷小子的我能送什么呢?沉默了几乎一个月的家务至今又提起来了,黄昏五时许斌母才走一刻,张得荣说力二奶请,再去谈判,我去了,五姊,七姊也在那,大哥也在那,东拉西扯的,结果把大哥拟好的字据给我看,问我有何异议。我本来想明天再说,可是他大概是怕我去请教别人而又生麻烦,于是叫我拿回去念给娘听,有何意见再说,于是就回来念给娘听,大半都照我前写之字据,无什么异议,只是由我斟酌改了一条,把父遗嘱一千八百元作为我四弟学费之用,亦添上,把由阿九处寄来之字据给他们四个人看(大哥,九姊,五姊,七姊)。他(大哥)起初不承认这是遗嘱,后来也同意添上,又谈了一会昭晋(威如三兄之长女)的婚事,到九点半五七二姊先回去,我亦归,大哥仍留九姊处,不知还谈些什么事情?!回来向母亲报告一切,油灯下晚上做什么事都不方便,决定弄清楚。先把娘送去协和诊病,再安电灯,看家里经济情形无法维持家用至三年之久。我之大学生活将告一段落,且先上生活线上去竞争,挣扎奋斗一下子再说吧!这又有什么办法呢!家中事,今日告一小结束。决定如何办法,只看他请人去写,又得等几日了!笠似今日本想去看他,无空。

11月6日星期一晴

昨日中午在小刘家打了一个电话问林家,仆人告诉我竺似回家来了,本来想下午去拜访拜访,谈一谈,但是为了等五姊七姊回来谈家务事,结果没有去,昨晚写了一封简短的信,报告定局,去学校顺便路上就送到他家去。上唐宋诗时,先生发回所作之诗,我向来不会做诗,现在亲爱的父亲过去了,更没有人来指导我了,想起来便十二分的伤心,失掉了父亲,我的损失是无法计算出来的,兹录下先生改过的诗二首于下:

重九登白塔(1928年10月27日)

太液湖水如玉碧,白塔登高独自倚

知交散落在天涯,何日联欢接杯酒

此诗第三句我原为“知己尽散在天涯”,第四句为“何日联欢把酒捧”,先生改末字为酒,虽与前不在一韵,但古诗亦无碍,余未改。

晚秋新雨

竹影摇窗晚风凉,连绵秋雨作重阳

忆昔娱笑高堂日,如今思亲呼穹苍

此诗我第二句本为“连阴秋雨月无光”,第三句本为“忆昔笑娱高堂日”,余均未动。

万寿山谐趣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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