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视陈独秀为与蒋介石一样的反面教员,是不可救药的反动派。
1956年8月30日毛泽东在中共八大预备会议上讲话,在讲到坏事也有教育、借鉴作用时说:坏事也算一种经验,“我们就有陈独秀、李立三、王明、张国焘、高岗、饶漱石这些人,他们是我们的教员。此外,我们还有别的教员。在国内来说,最好的教员是蒋介石。”[82]这里说的“教员”是指“反面教员”。其实,早在抗日战争胜利之初、中共面临国民党发动内战的时代背景下,毛泽东即已将陈独秀视作“反面教员”,他在《抗日战争胜利后的时局和我们的方针》一文中指出:“我们当了人民的代表,必须代表得好,不要像陈独秀。陈独秀对于反革命向人民的进攻,不是采取针锋相对、寸土必争的方针,结果在一九二七年的几个月内,把人民已经取得的权利统统丧失干净。这一次我们就要注意。我们和陈独秀的方针绝不相同,任何骗人的东西都骗不了我们。”[83]不过,此时的毛泽东,尚没有将陈独秀与蒋介石相提并论。我们认为,可以把陈独秀看作是犯过严重错误的“反面教员”,但他决不是和蒋介石一样的反面教员。我们党和陈独秀的分歧,应视为革命阵营内部的不同意见的分歧,情况较为复杂,不能把陈独秀当作阶级敌人看待。毛泽东虽然把王明、李立三和陈独秀、张国焘都当作是反面教员,但还是把王明、李立三同陈独秀、张国焘区别开来,而把陈、张看作和蒋介石、希特勒一样的反动派。毛泽东认为王、李是属于犯思想错误的人,“我们对待这种犯思想错误的人,跟对待反革命分子和分裂派(像陈独秀、张国焘、高岗、饶漱石那些人)有区别。”[84] “对待犯错误的同志,第一要斗争,第二还要帮助。对待另一种人就不同了。像托洛茨基那种人,像中国的陈独秀、张国焘、高岗那种人,对他们无法采取帮助态度,因为他们不可救药。还有像希特勒、蒋介石、沙皇,也是无可救药,只能打倒。”[85]
毛泽东之所以在建国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期内,对陈独秀进行全盘否定,原因在于他本人业已确立在中国共产党内至高无上的地位,随着国内外斗争形势的日趋严峻,毛泽东已听不得别人的意见和批评,在很多问题上一意孤行,极左思想逐渐泛滥。1957年前后,是毛泽东抓阶级斗争最专心的时期之一,此时的他,已不再习惯于对陈独秀的历史作用作辩证的分析,而是一棍子将其打倒在地,多次在不同场合宣布陈独秀是一个不可救药的人,是党内的大“叛徒”,是我们的敌人和反面教员,对陈独秀以少数压多数的家长制统治仍刻骨不忘。与时同时,由于党内高岗、饶漱石等人阴谋分裂党,更加引起毛泽东的警惕。为防止资本主义的复辟,毛泽东重新举起阶级斗争和反“右”的旗帜。历史地看,毛泽东对陈独秀的全盘否定并不是孤立的现象,联系他对梁漱溟、胡适、胡风集团等知识分子,以及对党内高层刘少奇、邓小平等的批判,可以发现,毛泽东晚年对陈独秀的态度只是斗争策略的转变,是其“左倾”思想的一方面的体现。由于陈独秀在大革命时期所犯的“右倾机会主义”错误以及作为中国“托派”首领的背景,在当时斗争形势十分复杂的历史条件和时代背景下,将曾经犯过严重错误的党的创始人陈独秀作为反“右”的重要工具,作为斗争的重要素材,作为我党的反面教员,对于毛泽东而言是顺理成章的事,因为这样更易达到毛泽东预想的批判效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