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世英 />
抗日战争后期,我在新四军四师做机要工作。1945年春天,部队在淮北泗阳县杜巷时,组织上决定调我去陕北延安。听到这个消息,我高兴得觉也睡不着了。延安,是革命圣地,每个战士都日夜向往的地方。想着很快就能见到毛主席等中央首长了,心里特别激动。于是, 我便迅速交代了工作,等着与军部及一、二、三师来的几个战友同行。不久,我们便从淮北出发,经长途跋涉,通过敌人的层层封锁线,于7月间到达了太行山晋冀鲁豫军区所在地的涉阳附近。当时正值日本投降的前夕,我党我军工作非常繁忙,中央军委来电催促我们急速赶赴延安报到。恰巧在离我们驻地不很远的东阳关飞机场,有美军驻解放区观察组的飞机要去延安,经请示总部领导批准,我们遂乘坐飞机顺利到达,受到了叶剑英参谋长的亲切接见。
到延安后,我被分配到中央办公厅机要处工作。我们住在杨家岭,离中央首长的住处很近,我很快就见到了主席。毛主席和书报上的画像一样,高大的身材,长长的黑发,慈祥的面容,朴素的军装。但因多是在集会或参加晚会时看见的,我这个小青年,虽然很想按新四军战友的嘱托前去问候主席,可还是没敢上前打扰。因为我们机要人员是有严格的纪律观念的。
1945年“双十协定”的墨迹未干,蒋介石就发动了向解放区的全面进攻。毛主席赴重庆谈判回延安后,对长江战线作了新的战略部署,并亲自起草了电文。我手捧电稿细读,发现有个笔误,主席是连笔草写,把“长江下游”误写为“长江上游”了。时已深夜,必须当即完成此份电文的处理工作。我想,主席是否休息了?打扰他好不好?但又想起平时首长教育我们的话:如果发现工作上有疑问,都要弄个明白,不能马虎。也就鼓起勇气,向杨家岭主席住的窑洞走去。窑洞里的灯光还亮着。我喊了声报告,跨进窑洞门,只见主席正伏案批阅文件。我敬了个礼,连问候的话都忘说了,递上电稿就问:“主席,‘长江上游’是不是‘长江下游’?”主席和我亲切握手,看着电文连连点头说:“对!对!小鬼,你问得好,是笔误。”说着,他提笔把“上”字改成了“下”字。主席将电文递给我,又以鼓励的语气说:“干工作,就是要动脑,要细心。你这一问,倒引起我起草电文的注意喽。”我当时心里热乎乎的,连话也答不出来了,走出主席的窑洞,我一溜小跑回去工作。这件事情像扎了根一样,在以后的日子里常常引起我幸福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