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人们同情、担心甚至嘲讽的目光中,默默地来到了西冰库工厂。在自称“老油条”的驾驶员和维修工人当中,有好多都拥有二十多年工作经验,是早在现代建设公司创立之前,就和郑周永社长一同打造汽车服务工厂的技术老手。他们都在人称“王常务”的重机所所长金永柱常务手下工作,因此人称“王党派”。
我这个新任管理科长的“第一把火”就是要改变这些“王党派”的旧观念和工作态度。在重机领域工作的人都习惯于使用日本式的配件术语,如果碰到大学刚毕业、熟记英语术语的年轻技术员,连沟通都成了问题。
我把新旧两派召集到一起。
“我们现在使用的不是美8军留下的古董,而是最新的进口设备,以后我们也会越来越多地向美国公司订购配件。如果把differential gear(差动齿轮)说成‘代五(Dae 的日式外来韩语)’,谁能听得懂呢?只记住配件名称还不够,每个配件上标注的固定编号也要一并记住,因为只凭名称是没法区分规格和生产厂家的。所以,今后申请配件的时候,务必先看好手册中的编号。如果像以前那样光说‘要代五’,我是不会批的。”
为了掌握配件的名称和编号,“王党派”开始经常请教那些年轻技工,工厂的氛围有了很大改变。
当时,重机事务所的一个重要任务就是支持京釜高速公路建设,因此需要更严格的纪律和紧迫感。我把上班时间从7点提前到了6点。无论男女老少,所有人一律6点在运动场集合,做10分钟体操,再围着西冰库工厂跑20分钟,以良好的精神状态投入工作。休息时间禁止打牌、下棋,即便是星期六下午,我也不允许在工作场所存在松懈的工作态度。
老员工们虽然嘴上嘟囔着“没赶上好时候啊,遇到这么个年轻家伙,真是活受罪”,但行动上还是遵守规定的;可女员工们不干了。
“6点上班对我们女员工来说太难了。男的只要洗漱一下就可以出门,可我们光是化妆就得要30分钟。请让我们比男的晚上班30分钟吧。”
我不能动摇。
“男员工晚上九十点钟才下班,而你们一般七八点就可以回家。你们可以利用晚上的富余时间,化好妆再睡觉嘛。早上起来刷一下牙就可以出门了。”
女员工们气坏了,但也无可奈何。按现在来说,这简直不成体统,但我们那一代正是靠着这样的努力才战胜了贫穷。
京釜高速公路工程是韩国建筑业的转折点。在那之后,使用机械设备进行建设施工受到认可;于是,重机所的作用也变得越来越重要。如果不能及时提供设备,工程进度就会受到影响。
郑社长每天都会打好几次电话来催促设备维修工作。他对设备的名称、性能、配件了如指掌,而我作为管理科长却完全摸不着头脑,也就免不了要被电话那头的郑社长一顿痛斥。
不仅仅在电话里,有时候郑社长会“从天而降”,冲我们大发脾气:“工地上因为没有设备而停工,你们重机所到底在干吗呢!”
有一天,我又被训斥了一顿。那天晚上,我把一台因无法及时修理而未能送到工地的D8型推土机,以及一台构造相似的HD16型推土机全部拆开。大家都骂我疯了,因为那是需要紧急修理后马上送往工地的。我打开说明书,熟记每一个配件的名称和功能,然后再重新组装起来。
我为什么要拆推土机?因为我知道,掌握了设备,才能掌握人。从性格上说,我也绝对不能忍受让难题来束缚和压制我。
我不仅用这股“疯劲”征服了推土机,后来还用推土机推掉了一个“青瓦台的指示”。
当时,我们的西冰库工厂旁边有家生产建材的企业共荣社。因为粉尘问题,两家公司发生了纠纷。机械和粉尘是水火不容的。我们的重型设备随时都要和粉尘做斗争。经过交涉,他们答应安装防尘设备,但却迟迟不见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