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一个在台湾的社会主义青年03

其实也还好,保家卫国嘛!匹夫有责。但当面临退伍只剩不到100天时,R和我提出分手。她告诉我她和一个驾凌志休旅车的律师在交往,靠!兵变?不会这样老梗吧?干!我差点在站卫兵时饮弹自尽。干!干!干!又他妈的败于财富之下,这次是真的了,R也不讳言地告诉我经济是她考虑的原因之一。当时,我有几位军中同僚都隶属于各黑帮中的干部。他们对我说:学长!你一句话!给我名字和地址,我下周找人剁了那律师的手。我问他说:能把他做掉吗?学弟面有难色地和我说:不行啦!学长,挂人一定会出事的。我笑了一下深吸了口万宝路淡烟摇摇头说:和你开玩笑的啦。不用了!但还是谢谢你的好意!但其实我心想:靠!谁和你开玩笑!我她妈真的想挂了那杂碎。唉??报应啊!我想到当年R的前男友也是在服兵役时由R向他提出分手。

这时给我温暖与支持的竟是被社会所唾弃的黑帮分子,四海帮、竹联帮及天道盟的兄弟们谢谢你们,陪我走过那人生的低潮。这段时间最关心我的哥儿们D,现在虽然失去联系了,但我永远记得他。他让我印象深刻的原因除了在军旅生涯中我俩互持互助外,还有就是他的家庭背景。一天,我看他愁眉苦脸。我问他:D!怎样?干吗这样Down?他丢给我一份报纸,说道:干!我哥被抓了。我一看报纸头条,倒吸了一口气。原来D的亲生大哥就是当时为台湾前十名的枪击要犯。我也不知如何安慰D,只能陪着他走过这段,就像当初R离开我时他陪着我一样。

一个月后,R和我进行了两天的旅行。旅行中,她回到了我身边。我想是因为她知道我是真的爱她,我们已经离不开彼此,爱情终究战胜了激情。

后来我从侧面得知那个律师已经结婚了,他欺骗了R。令我安慰的是,R是在得知他已结婚这件事之前和我复合的。其实,我们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但我始终相信,就是因为如此,我们才能相处。我知道我没办法和世界上的另一个我相处,很久以前就知道了。两年后我和R结了婚。我按照8年前和R的约定,带她到了意大利度过了我们的蜜月。佛罗伦萨红酒、卡布奇诺、白牛排、埃玛菲海岸、美丽的拉丁民族。美妙的10天。

再见了台湾!我和R于2005年回到内地!之后,我每年固定带R到国内外旅游几次,慢慢地让她爱上并了解了这块土地。

一次偶然的机会,当天是Anthony的婚礼。Anthony在我回到内地的一个月后,飞往亚特兰大攻读硕士班,毕业后被老美留下,他趁着圣诞节的假期返台结婚。婚宴后几个朋友齐聚Anthony的家中饮酒。突然之间,浪子把手机给我,话筒里传来的居然是失去联系6年之久J的声音。那时我得知J再过9个小时就要嫁给P,而且P的家居然就在Anthony家对面。而且蓝文是浪子的前女友(他们曾在一起约8年),蓝文是J的表妹。当晚J就是用蓝文的手机打给浪子再转给我。而P居然是我以前部队中的军官,这小岛真是小,小得不可思议,小得令人窒息。那晚我得知J结婚后将和P一起到迈阿密。我心想:哈!我们办到了!11年前我们常说着要逃离这烦死人的小岛,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生活,现在我到了内地,她到了美国,只不过我们的伴侣不是彼此。我在电话中衷心地恭喜着她,心中想起11年前我们的对话,嘴角泛起了微笑。我很想参加她的婚礼,但,隔天刚好是我以前乐团的Bass手Spin的婚礼,而我也答应他帮他开迎娶车,So??

几天后我回到内地而J飞往迈阿密,我们在MSN上联系上了,谈谈彼此的现况,都替对方高兴。我已是个跨国企业的高阶主管,不再是当年的穷小子,她也不用再纠缠在感情的纠葛中,和P生活在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新大陆。

而我们约定好了当她下次回台换签证时聚餐(那时我刚好也有返台假)。当天,我和她最先到,她皮肤变黑了许多(应该是中美洲炎热的阳光所致)。她对R很好奇,很想知道她到底是个怎样的人。我说:你见了就知道。慢慢的,浪子、雯、丫丫和R都到了,时光好像回到13年前。雯还没结婚但育有一个两岁的女儿,丫丫离婚了,女儿10岁了。浪子则还在情海漂泊。我们用碗喝着久违的台湾啤酒,吃着客家传统菜肴,一切都很美好。

之后又到了浪子开的酒吧SoundGarden,那有全县最多的CD、黑胶唱片、地下刊物及对艺术充满热情的青年。我们喝了一瓶杰克丹尼尔。J讨厌波本的味道但SoundGarden没有苏格兰威士忌,她点了瓶海尼根。我和她在吧台聊了一会儿,R和Spin用计算机看着Spin和他老婆去加拿大的照片。之后J因为久未返台,便提前离席赶往下个聚会。我则把玩了 DJ Gear一下,回忆一下以前打碟的时光。最后,她留下一句话给我,她说:很高兴你娶了R,她真的很好!我说:我知道!两个小时后她打电话告诉我她有许多话想和我说,但担心R会不高兴,所以作罢。

隔两天我和R下午到西门町看了Ian的传记电影《CONTRAL》,很气她们把Ian拍得像个傻B。之后到了J的家门口,我要送她一本SC写的四年文选。她和P正要出门,她向P热情地介绍着我俩,而我和R也报以P一个灿烂的微笑。而P却冷冷地看着我,仿佛看着一个敌人似的,不久之后J和我说她之所以步入婚姻,一部分的原因是想借此获得逃离这个小岛的一个机会。我内心暗自祈求:她说的不是真的,我不希望她是在这种情况下走入婚姻。

隔天我和R再次告别了那岛屿,告别了过去,飞回了广东。在Natasha出生前几个月,我带了R造访了我最爱的京城。我很高兴她也喜欢这地方,她说她最喜欢和我在后海待一下午的日子,让她想到当年在埃玛菲海岸旁露天咖啡座的光景。要不是在南国长大的我们对于北方的冬天无法承受,我还真想带着R一起在北京定居。

戊子年七月初七,我上辈子的情人、新一代的革命战士、Natasha诞生了。

当天凌晨,正在喝威士忌的我,接到位于台湾待产的R的电话。她说:我羊水破了。顿时间,我紧张得整个胃在翻腾,跑到厕所呕吐。原来电影不是骗人的,紧张和压力真的会令人反胃。我马不停蹄地从广东赶往香港机场飞往台北再驱车前往新竹医院。R躺在病床上,表情疲惫但幸福。我走到病床前握了R的手,强忍着眼泪问她:还好吗?她用手指了指我右后方。我才看到Natasha安稳地睡在婴儿床中。我抱起了她,仔细地看着她,这绝对是我这辈子见过最美的女孩。而我最悔恨的事之一,就是在那人生重要的时刻、R的肉体历经莫大痛楚的时刻、Natasha出生的那一刻,我竟无法陪伴在R身边。

Natasha出生后几天,我和几个好友再次聚集在Sound Garden。这也是最后一次。Sound Garden由于现在的台湾年轻人已没有我这世代对于音乐的热情,在营运亏损的现实因素下,不得不结束营业。我和浪子及其他的朋友静默地坐着,我走到DJ台为大家放了一首北欧乐队MEW的歌。当歌曲完结时,浪子关了电灯,Sound Garden伴着我们青春时的梦想走入历史。

在回广东的前一天,我找了个刺青师,在左背上纹了“戊子”两个中文字。戊子年,发生了太多事,北京奥运、汶川地震、Natasha出生、R的受难日、陈水扁贪渎案爆发,“戊子”提醒我这辈子别忘了这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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