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是这样的话,”哈丽雅特严肃地说,“如果你是从宴会上来,那你的帽子呢?你的袍子呢?还有,先生,你叫什么,哪个学院的?”
“这个嘛,”那位年轻人冒失地说,“那你的袍子呢?你的名字又叫什么?”
当一个人离三十二岁的生日只有几个月的时候,这样的质问可以算得上是奉承了。哈丽雅特笑了。
“我亲爱的年轻人,你以为我是大学生?”
“老师——女老师,天哪救救我吧!”年轻人大喊着,他的情绪看上去很稳定,并没因为酒精作用而忘乎所以。
“什么?”哈丽雅特说。
“我不相信,”年轻人说,乘着暗淡的夜光,细细打量着她的脸,“不可能。太年轻,太迷人,太幽默了。”
“实在太幽默了,幽默到不能放过你,小伙子。对于无理入侵这件事,我没有一丝幽默感。”
“我说,”年轻人说,“我诚心诚意地觉得抱歉。我是无心的。实话说,我们也没做什么坏事。绝对没有。我的意思是,我们刚才只打算赢了这场小赌,然后就悄悄地离开。这仅仅是个游戏而已。我说,你不是督学,也不是院长什么的。我见过她们。你能不能就放过我这一回?”
“这都没错,”哈丽雅特说,“但我们不能允许外人进来。这不可以。你必须明白,这不可以。”
“哦,我明白了,”年轻人说,“完全明白,绝对明白。我干的是件该死的蠢事。容易被人误解。”他拽起一条腿,揉着受伤的脚踝,“但当你看到这么一堵吸引人的墙——”
“哈,是的,”哈丽雅特说,“那诱惑到底是什么?你能指给我看看吗?”她不顾他的抗议,坚决地把他带到后门那儿,“哦,我明白了,是的。这墙上有一两块砖凸出来了,正好可以给你当脚蹬。你是不是觉得这是有人故意为之呢?学者花园里正好有棵树挡着,不然财务主任肯定能看见的。年轻人,你是不是对这面墙很熟悉啊?”
“我的确知道,”被抓住的家伙承认道,“但你要明白,我们没有——我们没有打算来找任何人,或者想做任何类似的事情。你知道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最好没有。”哈丽雅特说。
“没有,只有我们两个人,”年轻人很着急地解释道,“完全没有旁人。我已经扭伤了脚踝,我们肯定会被学院惩罚的,那么,尊敬善良的女士——”
就在这时,有一声很响的呻吟从院墙周围传来。年轻人的脸立刻呈痛苦的惊恐状。
“那是什么声音?”哈丽雅特问。
“我真的不能说。”年轻人说。
又一声呻吟传来。哈丽雅特紧紧抓住这个学生的手臂,把他拉到后门附近。
“但是,”年轻人说,绝望无力地跟着她,“请你千万不要——千万不要那样想——”
“我要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哈丽雅特说。
她把后门的锁打开,拽着她的小战俘出来,又把后门锁上。墙根下,就在刚才这个年轻人骑着的墙头的下方,有个人蜷成一团躺在地上,一副被病痛或什么折磨的痛苦样。
“这样,”年轻人终于扯掉了所有的伪装,“我真心地觉得很抱歉。我想我们的确有一点自私和轻率。我是说,我们没意识到。我的意思是,她身体状态好像不大好,但我们先前没发现。”
“这姑娘喝醉了。”哈丽雅特很强硬地说。
在从前那些日子里,她见过太多年轻的诗人,也是这样受伤、受折磨,接着就干蠢事,然后就变成这副样子。
“嗯,我怕——是的,就是这样,”年轻人说,“罗杰斯把酒调得太烈了。但说实话,我们也没干什么坏事,我是说——”
“唔!”哈丽雅特说,“别大声嚷嚷了,督学就住在那边。”
“天哪!”年轻人又喊了一声,“嗯——你准备揭发我们吗?”
“看情况,”哈丽雅特说,“你真的很走运。我并不是老师,我只是住在学院里。所以我没义务管你们。”
“上帝保佑你!”年轻人快乐地欢呼着。
“别急着谢我。你得跟我老实说,这姑娘是谁?”
那个病号又发出了一声呻吟。
“哦,天哪!”这学生说。
“别担心,”哈丽雅特说,“她一时半会儿好不了。”她走过去,查看了一下这个受苦的家伙,“你继续做你的绅士,保持你的沉默吧。我知道她。她叫卡特莫尔。你叫什么?”
“我叫帕弗瑞特,皇后学院的。”
“哈!”哈丽雅特说。
“我们在朋友的房间里开了一个派对,”帕弗瑞特先生解释说,“不过,我们的本意是开个座谈会,但后来谈着谈着就变成派对了。本来也没什么错的。卡特莫尔小姐跟我们开玩笑,然后就过来了。一切都很规矩,很正常。只是我们那儿人太多了,然后就东灌西灌,喝了很多酒。后来我们就发现卡特莫尔小姐身体不支了,于是就把她扶起来,罗杰斯和我——”
“哦,我明白了,”哈丽雅特说,“不是很光彩,是吧?”
“不光彩,很可耻。”帕弗瑞特承认了。
“她有没有座谈会的邀请?或者晚归特许?”
“我不知道,”帕弗瑞特先生说,心绪很乱,“恐怕——你看!这实在糟糕得很。她并不属于这个社团——”
“什么社团?”
“我们开座谈会的社团。我觉得她无故闯进来是跟我们开玩笑的。”
“她就这样冒冒失失闯进去的?哦,那估计没人邀请她。”
“这么说好像很糟糕。”帕弗瑞特先生说。
“她现在才糟糕呢,”哈丽雅特说,“你可能会被学院罚款或者禁止外出,但我们得特殊情况特殊对待。这是一个不怀好意的世界,我们始终要记得这一点。”
“我明白,”帕弗瑞特先生说,“我们刚才的确担心得要命。陪她过来的路上一直忐忑不安,”他的脸微微红了,“幸亏只有院墙这段路,唉!”
他掏出手帕,擦了擦前额。
“不管怎样,”他继续说,“幸好你不是老师。”
“话虽这么说,”哈丽雅特严肃地说,“但我是学院里的资深成员,我必须得对学院负责。我们不想看到这种事情发生。”
她转身,冷冷地看了一眼卡特莫尔小姐。这个不幸的人才是最倒霉的。
“我清楚你们不欢迎这种事,”帕弗瑞特先生说,眼神惊慌错乱,“但我们能怎样呢?我们又不想去贿赂你们的看门人,”他坦诚地说,“的确有人试过这招。”
“真的?”哈丽雅特说,“不可能,你不可能买得通佩吉特。那里还有别人是什鲁斯伯里学院的吗?”
“有的——费拉克斯曼小姐和布莱克小姐。但她们是拿邀请函来的,并且在十一点左右离开了。所以,她们都没有麻烦。”
“她们应该把卡特莫尔小姐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