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2)

“当然,这不可能是,”巴林博士继续说,“某位过去的学生,因为这个恶作剧在学宴后一直在继续;也不可能是住在学院外面的人,因为我们了解到有些纸条是夜里从房间门缝里塞进来的;更不用提那些墙上的涂画了,有证据证明这些涂画是在午夜和凌晨之间出现的。我们现在得问自己了,在我刚才提到的三种人中——这范围已经缩得很小很小了——哪些人有可能涉嫌。”

“肯定的,”布洛斯小姐说,“那些仆人们肯定比我们更有可能。我实在不敢想象,这间研究室里的成员会做出这么龌龊的事情。然而,那些阶层的人呢——”

“我觉得你这样想很不公平,”巴顿小姐说,“我强烈提议,万万不能让等级偏见蒙蔽了眼睛。”

“据我了解,所有的仆人都是性格纯良的妇女,”财务主任说,“可以肯定的是,我招这些仆人的时候非常小心谨慎。那些擦擦洗洗的女人以及其他只在白天来的仆人,很自然应该排除在嫌疑之外。你也应该知道,大部分仆人睡在她们自己的宿舍楼里。宿舍楼的大门晚上是锁着的,一层的窗户上还有栏杆。更何况,还有一扇大铁门把宿舍楼与学院其他部分的后门隔开了。唯一可能的夜间通道就是学生伙食服务处那条路,但那儿也是锁着的。虽然女仆主管有钥匙,但凯莉在这里已经十五年了,按理说应该是可信的吧。”

“我从来就不理解,”巴顿小姐讽刺地说,“为什么所有其他的人都能高高兴兴地来去自如,但这些可怜的仆人们晚上就得被锁起来,就好像她们是什么危险的野兽似的。不过现在看来,这倒真是对她们的眷顾了。”

“原因你是很清楚的,”财务主任回答说,“是因为小卖部的那个门口没有门卫,而且外面的人很容易就能翻进大门。我得提醒你,所有一层的窗户,只要是直接对着街道或厨园的,都装有栏杆,其中包括老师宿舍的窗户。至于锁上学生伙食服务处那条通道,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学生们去食品储藏室偷东西,我的前任财务主任就应该遇到过这样的事,至少有人这样告诉过我。预防措施对于学院里的人和仆人是一视同仁的。”

“住在其他楼里的仆人们呢?”财务总管问道。

“每幢楼里大概有两三张临时床铺是归仆人使用的,”财务主任回答说,“这些仆人都是很值得信赖的,在我来之前就已经在这里服务了。我现在手头没有名单但我想有三个仆人在图德大楼,三四个在伊丽莎白女王楼,新四方院那边四间小宿舍各有一个仆人。波列楼那边都是学生。督学有自己的仆人,也住在学院内。还有医务室里的服务员就睡在医务室里。”

“我会着手调查,”巴林博士说,“去搞清楚我自己的仆人是不是清白的。你,财务主任,最好去调查医务室的。为了她们各自的清白,那些在学院里住宿的仆人们最好要监管一下。”

“肯定的,督学——”巴顿小姐愤怒地说。

“我完全赞同你的说法,”督学很尴尬,“巴顿小姐,我们完全没有理由只怀疑她们,而不去怀疑我们中的任何人。但我们的确更需要先把她们的嫌疑立刻、彻底地排除。”

“不惜代价地调查。”财务主任说。

“至于调查的方法,”督学继续说,“无论是对仆人,还是别的人,我强烈建议参与的人越少越好。也许范内小姐算一个值得信任的人,我所信赖的,或者……”

“是啊,”希尔亚德小姐冷冰冰地说,“谁?至少我觉得,我们中间的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摆脱嫌疑。”

“这倒是真的,非常糟糕,”督学说,“就连我自己也不能摆脱嫌疑。不用说大家也明白,我对学院的每位学术人员都有充分的信任,无论在公还是在私。但这就像刚才提到仆人时说的一样,最重要的是要为我们的安全以及清白考虑。副督学,你觉得呢?”

“是这样的,”利德盖特小姐回答说,“我们要一视同仁,不能区别对待。如果有人要来监督或调查我的话,我完全乐意配合。”

“不过,你是最不应该被怀疑的人,”院长说,“你可是最大的受害者。”

“我们所有的人都是受害者,受害程度并无区别。”希尔亚德小姐说。

“但我担心的是,”埃里森小姐说,“写匿名信的人也经常把信写给自己,这是很常见的干扰手段,干扰别人的怀疑。范内小姐,是不是这样?”

“是的,”哈丽雅特很直率地说,“虽然几乎没人会把自己的东西毁掉,像利德盖特遭遇的那样;但如果我们一旦开始这样排除,那就很难停止了。我认为,除了确凿的不在场证据之外,其他的东西都不能作为被排除的理由。”

“我没有不在场证据,”利德盖特小姐说,“星期六,希尔亚德去吃午餐的时候,我还没离开学校。而且,就在午餐时间,我到过图德大楼,想在走之前去希尔佩克里的房间还书。那么也就是说,我很可能轻而易举地去图书馆,把那些手稿拿走。”

“但在那些手稿被扔进教研室的时候,你有不在场的证据啊。”哈丽雅特说。

“没有,”利德盖特小姐说,“也没有。我搭乘了早班火车,到学校的时候每个人都还在教堂里。尽管要让我跑去教研室,并把校本扔进去,然后在被人发现之前跑回自己的房间,那我的行动得是相当的快,但这并不是没可能的。不管怎样,我更宁愿和其他人一样接受调查。”

“谢谢你,”督学说,“有没有不这样想的人?”

“我肯定我们都是这样想的,”院长说,“不过还有一些人我们忽视了。”

“你是说在学宴时出现的学生吗?”督学说,“是啊,她们呢?”

“我不记得那些人究竟是谁了,”院长说,“但我想她们大部分都是来参加考试的,很多没有被录取。我会去查名单的。哦,还有卡特莫尔小姐,她来参加文学学士学位初试,是第二次来了。”

“呵!”财务主任说,“是的,卡特莫尔。”

“还有一个参加文学学士学位初试的女人——她叫什么来着?哈德森,是不是?她是不是还在?”

“是的,”希尔亚德说,“她在。”

“我想,她们现在应该是二年级或三年级的学生了,”哈丽雅特说,“那个‘年轻小伙子法林顿’到底指的是谁?就是给费拉克斯曼小姐的信里写的那个。”

“这是个疑点,”院长说,“年轻小伙子法林顿是个——我觉得是个新学院的大学生——他和卡特莫尔一起来的牛津,当时两人订婚了,但现在又和费拉克斯曼订婚了。”

“真的吗?”

“据我所知,主要的原因,或者一部分原因,就是那封信。费拉克斯曼小姐认为这是卡特莫尔小姐写的,并把信拿给法林顿先生看了。结果导致这位先生撕毁了婚约,并把他的爱转移到了费拉克斯曼身上。”

“这不大好。”哈丽雅特说。

“是不好。但与卡特莫尔的婚约毕竟只是一个家庭约定,新的婚约则更公开、更合法。整个二年级的学生对这整件事都有看法,我可以肯定这一点。”

“我明白。”哈丽雅特说。

“现在的问题是,”普克小姐说,“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我们已经问过范内小姐的意见了,就我个人来说,我认为——特别是根据我们今天晚上讨论的事——我们极为需要一个外界的人来帮助我们。向警方索求帮助显然是不可取的。但是,事情已到了这个地步,我能否贸然问一句,我们是否可以建议范内小姐来参与调查?又或者,如果她不愿意的话,我们是否需要交给私人侦探代为处理?或者采取什么别的办法?”

“我感觉我的处境很尴尬,”哈丽雅特说,“我当然愿意尽可能地提供帮助。但不知你意识到没有,这种调查可能要进行相当长一段时间,特别是在调查人还是单独工作的情况下。学院这样的地方,到处都是人来人往,几乎不可能高效地维持治安或巡逻。你们大概需要请几位侦探——不过即便你们把她们打扮成学生或者仆人,也难免会引起尴尬。”

“把这些信件、校本拿去检查一下,会不会发现什么证据呢?”普克小姐问道,“就拿我来说吧,你们可以对我的指纹取样,或者任何需要的检查都可以。”

“我担心,”哈丽雅特说,“指纹识别法并不像我们在书里写的那么容易。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在教研室里进行指纹取样,也可能从仆人那儿取样——尽管她们可能不乐意,但我很怀疑,在这么粗糙的稿纸上能否留下易于识别的痕迹。还有——”

“还有,”院长说,“现在每个犯罪分子都对指纹有充分了解,会戴手套作案的。”

“而且,”范内小姐第一次把这个事实搬了出来,有些冷酷无情地强调道,“即便我们从前对指纹不了解的话,现在也了解了。”

“我的天哪!”院长很冲动地喊道,“我完全忘了我们正是嫌疑人啊。”

“你知道我的意思了吧,”督学说,“我说过我们最好不要随便讨论调查的方法。”

“有多少人已经接触过这些证物了?”哈丽雅特问道。

“我想,实在太多了。”院长说。

“但我们可以这样找——”希尔佩克里小姐是教师里面资历最浅的一个,是位英语语言及文学的导师助理,一个小个子、十分胆怯的漂亮姑娘,她和另外一个学院的初级导师订婚了。她刚开口,督学便打断了她。

“希尔佩克里小姐,请不要说了。这种建议不应该在这里提起。搞不好会引起那个人的警觉。”

“这样的场面,”希尔亚德小姐说,“实在让人无法忍受。”她怒气冲冲地看了哈丽雅特一眼,仿佛她是把情况推到这个地步的罪魁祸首。不过,她也的确是。

“我看,”财政总管说,“我们请范内小姐过来,让她给点意见,但我们现在又不采用她的意见,甚至听也不听,这实在太滑稽了。”

“我们必须得坦诚地达成一致,”督学说,“范内小姐,你是不是建议我们找一个私家侦探?”

“不能找普通的侦探,”哈丽雅特说,“你们不会喜欢那些人的。但我的确知道一家公司,你们可以在那里找到适合的人,他们的办事能力也绝对一流。”

她记得有一个凯瑟琳·克丽普松小姐,她名义上开了一家打字公司,但实际上这家公司的女员工们是调查古怪小案件的高手。她知道,这家公司事实上是彼得·温西出钱经营的。全国知道这件事的人屈指可数,她是其中之一。

财政总管咳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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