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是个下雨天
不由得就会想念
就又呼吸到
那时的味道
任雨打湿裙角
忍不住哼起
心爱的旋律
经过青春的草地
彩虹忽然升起
即使视线渐渐模糊
它也在我心里
就像爱过的旋律
没人能抹去
——选自《彩虹2006》(词/姜昕 曲/王钰棋)
二十岁那一年,她在工厂实习。
生活乏善可陈。
初夏的天气渐渐热了起来,几个实习生相邀去江边浮桥赏月。
先在附近的小巷子里聚餐,灯光下,她一抬头,猛地撞见对面男生的脸。微卷黑发,颊上两枚酒窝,笑得腼腆温柔,不似平常见惯的样貌,心轻轻拨动了一下,忙埋下头。
后来夜色渐浓,一行人踱到有千年历史的浮桥上。浮桥是将木板铺在一排小船上而成,随着水流缓缓摇摆。凉风习习,水声淙淙。她走在他的前面,抬头望一空繁星。思绪甚多。突然,脚下一个趔趄,她的脚跟踏进了木板的缝隙中,还好被他一把抓住臂膀,才稳住身子。
才不过一瞬间,她即刻恢复正常,可脸上颈上如火燎一般,臂膀隐隐作痛,虽然,他的手早已离开。
这一晚,他亦步亦趋,好像准备随时救她于危难。他们坐在桥边,凌空悬着两腿,足底下是湍急的水流,她侧着身子和他说话,无非絮叨些关于工作、学习、前途的事情,可是挨得那么近,夜色浓黑如墨,天与地之间,仿佛只有他和她。每一句话,都像是私语,不是爱情也都像与爱情有关。
她的热脸被晚风吹凉,朦胧中瞧见他颊上浅浅酒窝时隐时现,一时心如鹿撞,忙扭转头,将目光投到远远的江面。
江面一平如展,承受着她一腔汹涌而来的心事。
之后,他们就在一起了。是她主动的。谁叫她先动心?
在一起,很甜蜜,她爱用手指划拉他的脸,从眉毛的轮廓划下去,划他的高挺的鼻子,指头按在他颊上腼腆的小酒窝上,怎么看他,她也看不厌。
实习结束,两人毕业了。经过一番艰难求职,他和她的工作单位相距甚远。
于是周末,她便去他的宿舍找他。宿舍大楼外有一排高大的梧桐树,树叶如巴掌大。风来时,叶子“哗哗”作响,翻动着一树的浓绿浅绿。蝉声如雨,洒落一地。
宿舍里没有装空调,热得像蒸桑拿,他们相拥接吻,鼻息咻咻,并不觉着热得难受。蝉鸣仿若伴奏,偶尔掠进一阵凉风,带着不知名的花香,她以为这就是永远,就是一生一世了。
谁知道还是会有变故。太年轻的爱情,大多是靠不住的。
她再去,便常常遇到他宿舍门上生锈的铁锁。
他给的解释既简单亦合理:我还太年轻,前途渺渺。只有事业有了起色,才敢考虑爱情。既然现在我不具备对你负责的能力,也不敢奢求你的等待,女孩的青春短暂,我怎能耽搁你?
分手的时候,秋天的脚步还离得很远。
周围人叫嚷 “好热,热得没法让人活了”时,她亦是心静如水,骨子里冒着寒气,望向别人的眼睛很恍惚,漾着水意,仿佛不小心一碰,就会碰出一串泪花。
她觉得真冷,世界像块巨大的冰块,她被冻在里头,与他相隔而望,他的腼腆的微笑,他的微卷的黑发和颊上的酒窝都逐渐模糊了,只留下半个残缺冰冷的夏,她不知该怎样才熬得过。
可是呀,这是城里六十年来最热的夏天。
爱情总是太短,夏天却是太长。
多年后的晚上,她一个人在浮桥漫步,吹着江风,桥边依旧有人钓鱼,船头依旧有情侣相拥低语,她的心亦依旧完好无损。那个夏天的故事,如梦了无痕。
远远向她走来的,是另一个男人,是另一段故事的开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