韶华暗损中,她每天在袅袅茶雾里等待的,是送她玫瑰花的男子吗?
若荑每天都是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她并不是工作狂,只是觉得自己没有理由离开那么早。这是一家网络软件公司,办公环境良好,人与人之间关系微妙。若荑在这里工作有两年了,却一直是大家眼中的怪人。她和每个人都保持着一段相当的距离,也从未想过要和谁走得近一些。
说起来,若荑在社会上也呆了好几年了,凭往日的经验,她认定同事之间,不大可能存在私人友谊,总之,人际关系太复杂,不是说能说清的。
就这样,若荑每天独来独往,除了工作上的事,很少开口与别人说话。
那天,是世纪之初的头一个情人节。坐在若荑身边的瞳瞳一整天都有些心不在焉,快下班时,瞳瞳收到了花店女孩送来的三朵玫瑰。
三朵红色的玫瑰,含义是我爱你。
瞳瞳有了三朵玫瑰之后,不安的心终于落定。
一边的若荑却有些凄凉。很多年了,她从未拥有一朵属于自己的玫瑰,并不是说她没有爱过,只是,她太不自信。
若荑的青春是在一种极度自卑的状态下过来的。念大学时,她一直是女生宿舍里最不好看的女孩,功课也一般,总之,除了同学都拥有的青春而外,她没有一点值得骄傲的地方。
因此,直到现在,她走路总溜边走,微低着头,与人说话,眼神恍惚。她不与人交流,怕遭到别人耻笑,总是把心事藏得深深的。
然而,她的淡若菊花,却引起了同事马非的注意。
马非是个业绩不错的年轻男人,想靠近若荑,却不知该找怎样的借口。其实,马非根本没有想到,若荑已暗恋他许久了,但是,若荑想,马非是不会爱上她的。
瞳瞳,那个聪慧的女孩,早已洞察了这一切,但是,这个情人节,显然来不及了。
后来,街上不光情人节有玫瑰,天天晚上,都会有卖玫瑰花的男孩女孩,在街上来来回回地溜达。
但是,没有一朵玫瑰,属于若荑。
若荑在寂寞中,常去一座木屋,是一间名为“清韵”的茶室。
又总坐情侣包间,每次总问小姐要两杯茶。那时,若荑听着如梦的古曲,会幻想马非坐在对面,与她长谈。
暗恋的滋味,太苦了。对于一个不美不自信的女人,更如此。
茶室,古香古色:檀木桌椅、亚麻挂饰、青花瓷杯、稚乐声声……若荑环顾四周,一对对情侣啜着香茗执手相对,她忽然觉得孤独是可耻的。
若荑捧着暖暖的茶杯,听着纳兰性德的《采桑子》:
“冷香萦遍红桥梦,梦觉城笳。月上桃花,雨歇春寒燕子家。箜篌别后谁能鼓,肠断天涯。暗损韶华,一缕茶烟透碧纱。”
古曲婉约,字字入心。她看着对面茶杯逸出的袅袅残烟,总觉得马非刚刚来过,现在只是暂时离开,可座位总是虚席以待,她的心也久久虚席以待……
出了茶室,她会为自己买一朵玫瑰,一切都生活于假想之中。
有一天,瞳瞳与男友从茶室的另一个包间走出,恰巧见到了这一幕。瞳瞳心里挺不是滋味。
很久了,瞳瞳一直想靠近这个孤独的女子,想了解她心内的冷漠,但是面对若荑的寡言,瞳瞳只能小心地与她说话。有一次,瞳瞳无意中说了一句话,让敏感的若荑误解,当场令瞳瞳难堪。
她们一直是那种不尴不尬的同事关系。
又隔几日,若荑刚走出“清韵”,卖花女孩便将一朵红玫瑰递给她,说是一位不愿透露姓名身份的茶客送的。
这朵玫瑰,将若荑的生活推向了一个不曾设防的高潮。
若荑来茶室的路上,买了一个花瓶,本来是想盛装孤独的,现在,却有了一朵期待中的玫瑰。她想,会是哪位茶客送的呢?她当然没有想到,这朵花会是瞳瞳送的。
她把花拿回家,觉得这朵玫瑰美丽得异乎寻常,她没有将这朵玫瑰与往日的玫瑰插到一起,无论如何,这朵花让她有了一点信心。她决定明日再买一个花瓶,或者给马非打一个电话。
从那天起,若荑成了茶客眼里一个每天能得到玫瑰、拥有浪漫爱情的女子。
值得一提的是,冷漠的若荑学会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