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美嫌犯》第二章(3)

 

被告还是有他的权利,人权法案是这么说的。而且他在被判有罪之前都是清白的。另外,假如证据就像她父亲说的那样确实,那么她要做的也就只有监督这整件事的流程而已。她会查明案情,然后建议他认罪。接着她会在父亲送他上刑场前照看他。就这样,就像诚实纳税一样,只是一道宪法上的程序而已。她希望整件事就这么简单。

“好吧。”她说。

“他是清白的,”罗斯玛丽?巴尔说,“我很确定!”

他们都说自己是清白的,海伦?罗汀心想。

“好吧。”她又说了一次。接着,她要这位新客户隔天早上七点到她的办公室。这像是种测试,如果她真相信她哥哥是清白的,那么她应该会提早到。

罗斯玛丽?巴尔在星期一上午七点整准时到达,弗兰克林也出现了。他信任海伦?罗汀这个人,而且也准备好先观察情况,暂时不急着收取酬劳,等案情确定了再说。海伦?罗汀已经坐在办公桌前一个钟头。她在星期日中午跟戴维?查普曼联络,告诉他被告要换辩护律师,然后取得他跟巴尔第一次面谈时的录音带。查普曼很乐意将这个烫手山芋交给她,不想再跟此事沾上边。她在星期日晚上听了十几次录音带的内容,今天早上又听了更多遍。这是关于詹姆斯?巴尔的唯一记录。或许以后再也无法从他口中问出什么了。因此她得仔细地听,也从中做出一些初步结论。

“注意听。”她说。

她将录音带放进一个跟鞋盒差不多大的老式放音机。按下播放键后,大家只听见一阵杂音跟呼吸声,接着才出现查普曼的声音:如果连你都不想帮自己,那我也帮不上忙了。又是一阵沉默,更多杂音,然后詹姆斯?巴尔开口了:他们抓错人了,他们抓错人了。海伦?罗汀看着录音带上的记号,往前快转到查普曼的声音:否认可不是聪明的举动。换巴尔说话:替我找杰克?李奇。海伦再往前快转到查普曼的问题:他是医生吗?对话的内容就到这里,接下来就只听到巴尔敲门的声音。

“好吧,”海伦说,“我想他真的认为自己没干这件事。他就说了这些话,在知道查普曼根本不是真心想帮他之后,他只好泄气地结束谈话。大家都听得出来吧?”

“不是他干的。”罗斯玛丽?巴尔说。

“我昨天找我父亲谈过,”海伦?罗汀说,“该有的证据都有了,巴尔小姐,他应该就是凶手。你要知道,就算是亲兄妹,你也不一定完全了解自己的哥哥。就算你很清楚他以前的为人,他后来也可能出于某种原因而变了个人。”

办公室里一片静默。

“你父亲说的都是事实吗?”罗斯玛丽问。

“一定是的,”海伦说,“反正我们迟早也会看到那些证据,这是过程之一。我们还要宣誓不能造假。所以他没必要骗人。”

大家都没说话。

“不过我们还是可以帮你哥哥,”海伦打破沉默,“他相信自己没犯案。从录音带里,我听得出来他没说谎。也许他患了妄想症,至少他在星期六那天发作过,说不定他在星期五也发作了。”

“这能帮到他什么?”罗斯玛丽?巴尔问,“这还是等于承认他犯了罪!”

“判决的结果会不一样,我是指如果他醒来的话。把他关在相关机构里静养治疗,绝对比丢进最高戒护的监狱里又完全不给予治疗要好得多。”

“你是想说他疯了?”

海伦点点头:“这是对我们最有利的方式了,如果我们现在提出,他们在审判前或许会对他比现在好一些。”

“他可能会死,这是医生说的。我不希望他以罪犯的身份死去,我要帮他洗刷掉罪名。”

“他还没接受审判,也还没判刑。所以在法律之下他还是清白的。”

“这不一样。”

“嗯,”海伦说,“我想也是。”

大家又沉默了更长一段时间。

“我们十点半再回来这里谈吧,”海伦说,“我们要想出一个策略。如果我们想让他转院,那就应该尽早采取行动。”

“我们得找到这个叫杰克?李奇的人。”罗斯玛丽?巴尔说。

海伦点头:“我把他的名字告诉埃默森跟我父亲了。”

“为什么?”

“因为埃默森派手下彻查了你哥哥的屋子,他们可能会有相关地址或电话。而如果我们想让这个人当辩方而不是控方的证人,就得让我父亲也知道这件事。这个人或许能帮我们大忙。”

“他可能有不在场证明。”

“我想他们顶多是在军中认识的好友而已。”

“我怎么想都不太可能,”弗兰克林说,“他们军衔不同,隶属单位也不一样。”

“我们一定要找到他,”罗斯玛丽?巴尔说,“詹姆斯说要找他,不是吗?所以他一定是个重要人物。”

海伦再点点头:“我当然很想找他。说不定他能提供我们有力的信息,让我们能在法庭上提出辩解。要不然他至少能提供一些重要线索。”

“这个人已经消失了!”弗兰克林说。

他坐在从印第安纳波里斯出发的巴士后头,再过两个钟头就要到目的地了。这段旅途花的时间很长,但过程还算愉快。星期六晚上,他在新奥尔良一间靠近客运站的汽车旅馆过了一夜。星期日晚上则是在印第安纳波里斯度过。因此他睡得好,吃得饱,还洗了澡。不过大部分时间里,他还是坐在摇摇晃晃的车上,偶尔打盹,偶尔注意窗外路过的景色,看看美国的杂乱,然后再回想一下跟那个挪威女孩一起度过的时光。他的生活就是这样,犹如碎片拼成的马赛克图案。他记不清楚过去事物的细节或背景,有时还会记错,但那些情感与经历会随着时间编织成一幅画,而这幅画里的回忆,有一半是好的,一半则是坏的。他不太确定那个挪威女孩会落在画面的哪个位置。一开始他觉得错过了她很可惜,可是她迟早都要搭船离开的,要不就是他自己会离开。那个CNN新闻加速了他们的离别,但其实影响并不大。

他搭的车正在三十七号公路上以每小时五十五英里速度朝南前进,车子在布鲁明顿暂停。有六个人下了车,其中一个把看完的报纸留在座位上。李奇拿起报纸,翻到体育版,洋基队的战绩仍然在美国联赛东区领先。接着他翻到头版看新闻,发现这个标题:狙击杀人嫌犯在狱中遭到攻击。他读了报道的前三段:脑部受伤,昏迷,无法预测何时苏醒。写这篇报道的记者,似乎既想谴责印第安纳州矫正委员会底下的监狱简直无法无天,又想赞扬那些攻击巴尔的人为市民出了口气。

这可能会让事情变得复杂,李奇心想。

接下来的段落重述了事发经过,也加上一些新的背景信息。李奇把整篇报道读完。巴尔的妹妹在几个月前就已搬离他家,记者似乎认为这可能是造成巴尔发疯或使他个性大变的原因。两者都有可能。

车子离开了布鲁明顿。李奇折好报纸,头靠在窗上,看着外面的道路。由于最近下过雨,这条路还很潮湿,看起来像一条黑色丝带,而路中央的标线犹如摩尔斯电码般在他眼前不停闪动。李奇不知道这条路想跟他说什么。他看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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