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dder(4)

翌日晚上,魏龄的门铃作响,她从防盗眼中探看,看到两个戴帽子和穿制服的女孩,她们齐声在门外说:“我们是拍卖会的职员!”

魏龄把她们迎进来。两名女孩把长发结成髻,头顶戴着小巧的帽子,上身是蓝白间条恤衫,领子有一个以领带结成的蝴蝶结,下身是深蓝色及膝窄身裙,脚踏三英寸高的黑色高跟鞋,她俩都提着黑色公文包,非常专业的模样。

门槛那里没灯,魏龄看不清楚她俩的样子,当她们二人踏前一步时,魏龄才赫然发现,她们是一对孪生姐妹,孪生姐妹脸上的眼眶是空的,没有眼白眼珠,魏龄可以从孪生姐妹的眼眶直接透视到她们身后的位置。

魏龄吓得全身僵直,孪生姐妹却笑容甜美地介绍自己。“我是娅娅。”“我是纳纳。”

魏龄的直接联想是:“你们……是什么人……你们,是人吗?”

金发的娅娅回答:“对,我们不是人。”红发的纳纳说:“就因为我们不是人,我们才有资格和能力去帮人。”

魏龄眼神呆呆的,完全不知道怎么回话。

金发的娅娅提议:“你有身孕啊!我们坐下来交谈吧!”然后,娅娅与纳纳一起把魏龄扶到沙发旁边。

大家坐定之后,红发的纳纳说:“我们收到阁下的申请了,在此,我们感谢你对我们机构的支持。”

魏龄仍然犹有余悸。“你们的工作效率很高……”

金发的娅娅说:“对了,我们的拍卖会是绝对专业的机构。”

魏龄一脸不可置信。“那么……整件事是真的?”

红发的纳纳如此说:“你申请了做竞投人呀!难道你以为我们是闹着玩的吗?”

魏龄惘然。“我觉得,有点如梦似真。”

金发的娅娅微笑。“对了,这就是人生。”

红发的纳纳说:“而如今,我们让你有机会选择你将来的人生呀!”

魏龄没否认。“对……我看中了帕拉斯的人生。”

红发的纳纳翻阅公文包内的文件。“那是Lot 6。”金发的娅娅则专业地说:“其实,自我们接收到阁下的讯息后,我们便知道阁下将会是我们拍卖会的贵客。”

魏龄狐疑。“讯息?”

红发的纳纳告诉她:“在过去的一段日子,阁下不断盼望拥有其他人的人生。”金发的娅娅则说:“你发出的讯号频率高达每日一次。”

魏龄恍然大悟。她醒觉起来,这段日子里,她的确无时无刻都在艳羡别人的人生,仿佛,必须变成那些人,她才会真正心满意足。

红发的纳纳说:“而刚巧,我们又统计过帕拉斯的厌世次数,他符合成为我们的拍卖品的资格。”

魏龄不禁打了个寒颤,她呢喃:“人命是拍卖品……”

金发的娅娅轻松地说:“对啊,既然有些人不想活,那就不要浪费生命,拿出来拍卖,让有心珍惜的人代替之。”

红发的纳纳解释下去:“阁下频密地发出希望拥有别人生命的讯号,而刚巧帕拉斯发出足够的厌世讯号,那么,顺理成章,我们乐于撮合你与他的理想人生,你来得及参加这次拍卖会,真好!”

金发的娅娅详细说明:“拍卖会在一个月后举行,我们相信,阁下已非常熟悉当中十项拍卖品。要是你觉得其他拍卖品比帕拉斯的生命更吸引的话,你当然可以选择其他项目的竞投。”

红发的纳纳续说:“事实上,要是本次十项拍卖品也不符合阁下心意,我们在未来的日子还有许多拍卖活动等候阁下参与。平均来说,我们每两个星期举办一次人生拍卖会,每次可供拍卖的人生数目由十至二十项不等。”

魏龄早已有理想选择。“啊……我的最理想人生是Lot 6……”她了解过其余九个拍卖项目,那些人的命吸引不了她。

孪生姐妹齐声对魏龄说:“那么,我们预祝阁下竞投成功。”

魏龄先是礼貌地笑,接着想到的是:“我想知道的是,一旦竞投成功,我本来的人生会如何?”

金发的娅娅先为她解答:“一旦竞投成功,你现有的人生将会瓦解。我们会安排你的肉身昏迷五年,你原本的家人朋友将不会认识你,甚至,他们会不知道曾经拥有你。你的父母不知道有你这个女儿,你的丈夫会认为自己未婚单身,你的子女会被安排住进孤儿院。你在成功竞投后,你需要完全放弃你原本的人生,你的身份、角色会完全消失,你原本的工作和生活圈子也不再与你有关连。”

红发的纳纳说:“我们安排你的肉身昏迷五年,要是你在五年后决定不再活在成功竞投的人生中,我们会还给你原本的肉身,但你五年后醒来,会发现自己孑然一身,没家人没朋友,却有一个我们为你而设的新的身份,从而你能重新建立自己,重新活下去。”

魏龄思考片刻,她接纳了孪生姐妹的安排。“我……我大概不会竞投成功后重活原本的人生。我倒想知道的是,我这个未出生的儿子,你们会怎样处理?”

红发的纳纳问:“如今你怀孕多少个月?”

魏龄回答:“八个月了,预产期在拍卖会之后的三天。”

金发的娅娅说:“那么,若孩子出生的话,他就会被安排住进孤儿院,如果你在接受了新的人生后他仍然未出生,他就会永远没机会出生。”

魏龄点下头来,她清楚明白。片刻后,她又想到另一个问题。“我还有问题……我心目中的理想人生是Lot 6的帕拉斯,但他的人生该很抢手吧!以你们的估计,我的分数足够竞投成功吗?”

金发的娅娅先说:“Lot 6的人生有喜有悲,正如其他的拍卖品一样,有吸引人的地方,也有让人抗拒的地方,我相信,每位竞投者的口味不一样。”

红发的纳纳续说:“不如,我们确定一下阁下的分数。”

孪生姐妹头挨着头地细阅手上一份文件。“你替自己估计的分数是四百六十分,但其实,你没把同母异父的弟弟也计算在内,他值三十分;而学历方面,你在长大后读了一个秘书进修课程,我们可以把你的学历由小学程度提升到中学程度,这样子,加十分。总结起来,你的分数是五百分。”

魏龄惊喜。“五百分!”然后她又说:“你们看一看就知有什么遗漏,你们真的非常熟悉我的人生。”

孪生姐妹齐声说:“我们熟悉任何参与我们活动的人的人生。”继而,再说:“我们不是人嘛,知道的事情很多。”

魏龄被所听所闻震慑,真的难以相信,尘世间存在人生拍卖这种活动,也居然有一个机构熟知世上每个人的人生。

魏龄继续发问:“倘若我成功竞投到帕拉斯的人生,那么,我就变成他?”

金发的娅娅解说:“有两种情况。第一种是你以你今日的外表和性别去活他的人生,那么,如果他原本有妻子或女友的话,你会直接接收他的妻子或女友,但关系就变成同性恋,但当然,你有权在接收他的人生后立刻与他的妻子或女友分手。但依据我们的纪录,Lot 6没结婚也没有女朋友,如果你决定以你今日的外表和性别去活他的人生的话,性别方面的问题就是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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