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寮:碗里的粥

鸟鸣声声。

寺院的清晨在鸟鸣声中来了。

婉转清脆的鸟鸣声,让清晨的寺院显得特别的清幽;红墙黄瓦,在晨曦中显得庄严古朴;远山近塔,在晨光里显得异常的肃穆整洁;成群的鸟雀,在苍松翠柏间穿行,自由自在……寺院的清晨竟是如此的美丽。

太阳懒懒地升上来了。

冬日暖暖的阳光,柔柔地洒在我的身上,也暖在了我的心里。

“你说,人为什么要吃饭?”师傅在上完早殿后问我。

“因为人要活着呗!”我脱口而出。

“对,”师傅肯定地说,“吃饭是为了活着,但活着并不是为了吃饭。你要把饭菜,当成医治饥渴的‘药’,吃‘药’不能贪图口福,只要能达到维持生命、完成修行的目的就行了。”

“把吃饭当成吃药?”我看着师傅喃喃自语。

“是的,不仅要把吃饭当成吃药,而且还应该在吃饭时多想一想,”师傅认真地说,“想想,这碗饭来的是多么不容易啊!从播种到收获,从生的到熟的,要经过多少人的多少汗水啊!吃前一定要问问自己对得起对不起这顿饭?要做到‘一日不耕,一日不食’!”

“是不劳动不能吃的意思吗?”我问师傅。

“差不多,”师傅说,“在作务中修行,这是僧人应该奉行不渝的信念,这是唐朝时马祖大师创建丛林时百丈禅师立下的清规。他的这个清规,正式开启中国僧伽生活型态,僧人开始过着‘昼而农,夜而禅’的自耕自食的农禅生活。百丈禅师‘一日不作,一日不食’身体力行的高风亮节,成为后代僧人效法的榜样。”

一日不作,一日不食。我琢磨着师傅说的这句话。

“只有流勤劳的汗,播下的种子才会茁壮;只有吃勤劳的饭,吃起来才更香甜。如果好吃懒作或光吃不干,那就成什么了?”师傅问我。

“就成猪了!”我嬉笑道。

“连猪都不如,”师傅说,“猪光吃不干,但将来能把自己的肉奉献给别人;人若光吃不干,还能奉献出什么?”

我呵呵一笑。

就在这时,召集吃饭的火磐、梆、云板等呗器依次响起。

我跟着师傅来到了大寮。

我这才知道,大寮是寺院的生活区,负责供应大家的斋饭,由斋堂和僧厨组成。

“斋堂是大家用斋的地方,”师傅边走边说,“僧厨又名香积厨。佛经中有故事说:众香世界的佛叫香积佛,维摩诘曾经到众香世界去,香积佛和那个世界的许多菩萨,正坐在一起吃饭,就用众香钵盛满丁香饭送给维摩诘,维摩诘便将香饭带回后供应大众,香积厨就是取香积世界香饭的意思。”

我们说着来到了斋堂。

在悦耳的引磬声起,僧值带领大家一齐念起了《供养咒》:

“粥有十利,饶益行人,果报无边,究竟常乐……”

我听着大家念起的《供养咒》,想着师傅的话,坐在斋堂里。当我捧起碗喝那些粥时,心里竟然涌起了十分的欢喜和无限的感恩。这时,冬日暖暖的阳光从敞开的木窗照泻进来,斜斜地落在我的身上,落在我面前的碗里,使我忽然觉得心里格外的安宁与平静,格外的温暖和安逸,仿佛在很久以前自己就已经过着这样简单而朴实的生活。

把吃饭当成吃“药”。

一碗稀粥,就足以拯救生命。

我第一次尝到了粥的美味;我第一次在碗里的一粒粒米中,看到了一个个劳动者勤劳的背影;我第一次在粥里的一片片菜叶里,看到了从劳动者脸上滑落的一滴滴汗珠……忽然之间,我有了一种热泪盈眶的感觉。

劳动是最美的!

奉献是最美的!

我一定要伸出一双勤劳的手,流勤劳的汗,吃勤劳的饭!

在满足和感恩中,我看见离斋堂大门最近的侍者,用饭勺盛着几粒饭走出斋堂,朝大殿外的小小的施食台上撒去。

这是施食给众生的。

这是让饥困的众生他们同得温饱并去除贪念。

这是简单而朴实的丛林用斋象征的高远的智慧和宽广的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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