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アバウト”(abauto)位于青山“骨董通”附近大楼二层。我通常深夜前往这家餐厅消费,而且几乎都和诗人百濑博教同行。我和百濑是在前年某杂志策划的“时代剧电影对谈”中认识,后来成为好友而经常见面聊天。
那天我约百濑傍晚在银座的文明堂会合,想找个喜欢的餐厅打牙祭,却到处客满,只好走进“味助”。
每次晚上和百濑见面,总有奇特经验。在“味助”吃完晚饭,我们坐出租车前往市川,在附近旧书店等店家闲晃。市川是百濑少年成长之地,有许多甜美回忆。他的诗作中就有一首《市川这个小镇》的诗。
走过阴暗的伯乐町
快速电车跨过江户川
那里是人称“市川”的小镇
走在穿着合身长靴少女居住的大门前马路
经过真间【1】的木板桥
即可看见垂樱闻名的寺院石头台阶
四岁的我,因为害怕
只走到“泪石”之处,就不敢爬上去
万叶集歌人【2】赞叹过的美女“手古奈”
南总里见八犬传【3】的“夜泣石”
市川最宜美人垂泪
因《野菊之墓》【4】有名的“矢切之渡”【5】
都教人想起哀怨故事的女主角
悲伤无所不在
父亲过世之夜,掉落在穿着丧服女子肩膀上的樱花花瓣
也飘落在俯瞰真间川有如小狗蜷曲身体流动的堤防
告诉我什么是“都忘花”【6】的女孩早已出嫁
但市川仍充满无名美女的味道
(引自百濑博教诗集《绢半缠》)
我们坐在市川的“麻生咖啡店”闲聊,然后再往青山方向走。
位于南青山的“アバウト”营业时间到半夜三点。此店妈妈桑长得甜美,店长也很年轻,招待客人殷勤洒脱,一如好友。实际下厨的是妈妈桑还是店长并不清楚,但上菜快且好吃,令人意外。深夜空着肚子的客人,不可错过菠菜沙拉与炒面。
百濑不喝酒,常点姜汁饮料或咖啡;我则先喝啤酒,再饮波本威士忌。
百濑出身立教大学相扑社,19岁就在赤坂可说是东京最高级的俱乐部中“New Latenkuootaa”担任警卫。他在那里认识了石原裕次郎(已故明星,曾风靡一时),因此成为石原的私人保镖。我们边喝酒边开妈妈桑的玩笑,畅谈早期赤坂的故事,不亦乐乎。
他为我介绍黑屏连绵的赤坂料亭【7】街,诉说“一ツ木通”庙会盛况.还提到力道山【8】,及TBS所在的小丘仍杂草丛生的状况,还有靠近乃木坂的俄式料理餐厅“伏特加”(ヴォルガ),话题一个接一个,几乎讲不完。我们完全忘了时间流逝。百濑虽只大我两岁,但念大学的我住在赤坂的家里,已成高级保镖的百濑却“定居”在一流饭店“新日本大饭店”。
百濑喜欢说自己“聊起回忆就没完没了”。其实有点年纪之后,我也常活在往事情怀之中。而有点嘈杂的“アバウト”正适合深夜畅谈、彼此分享。这情景或许有点像美国工人下班后喝两杯的酒吧,着迷自是难免。
[1] 市川地区小地名。
[2] 和歌诗人。和歌是日本传统诗歌,以与“汉诗”对比而得名。
[3] 曲亭马琴创作的传奇小说,计9辑106册,刊于1814—1842年。
[4] 伊藤左千夫(1864—1913年)最脍炙人口的小说。
[5]位于矢切村的渡船头。
[6]即“鸡儿肠花”。秋开紫花,野生、可食。
[7]高级餐厅之统称,主要供应传统日本料理。
[8]1924—1963年,一代相扑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