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中国“圈房运动”弱化执政党社会基础(1)

中国“圈房运动”弱化执政党社会基础

房地产已经成为当今中国政府所面临的最大政策挑战。这是因为房地产在很大程度上聚集了经济、社会和政治方方面面的矛盾和问题。房地产是经济之痛,因为它已经绑架了中国的总体经济。房地产已经成为中国经济高增长的最主要来源,是各级政府追求GDP的主要工具;但同时,房地产也使得中国的经济泡沫越来越大,一旦破灭,必将对总体经济造成负面的影响。它是社会之痛,因为和其他商品不一样,房地产具有社会特殊性,是社会产品。当社会大多数人的居住权不能实现或者被剥夺的时候,社会的稳定就会失去基础。

房地产更是政治之痛,因为它在中央和地方、政府和社会之间制造着各种矛盾。在上层,它既然绑架了中国经济,也就自然绑架了为中国经济负责的政府;在中层,房地产变成了地方政府最重要的财源,使得地方政府变了质,迫使其演变成为掠夺型政府,而非服务型政府;在社会基层,它剥夺着中国老百姓高度认同的居住权,使中国社会加速泡沫化。

新自由主义的祸害

中国的房地产为什么在短短的时间内走到这个地步?主要还是因为中国变种的新自由主义。新自由主义说到底就是要把一切投入市场,把一切货币化。进入中国以后,新自由主义也起到了一些积极的作用,例如,随着市场化的推进,企业界增加了竞争,尤其是中小企业之间。但新自由主义显然遇到了国有企业的强大抵抗,在强大的国家力量保护下,市场化对国有企业的影响非常小。尽管国有企业也引入了一些市场机制,但市场机制的作用仍然很微弱。不过,新自由主义在社会领域则如鱼得水。首先是随着国有企业的改制,新自由主义进入了社会保障、医疗卫生领域。然后在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之后,攻克了教育领域。这几年则很快攻克了房地产领域。

在上述诸社会领域,并不是说原来的体制有多好。相反,原来的体制所能提供的服务水平非常低下,并且是由行政方法来实施的,因此既缺失公平,不可以持续,又无效率,在这些领域引入市场机制也是大势所趋。但关键在于,有关所有这些领域的政策首先应当是社会政策,然后再利用市场机制来配置和分配服务,提高服务的质量和有效性。一旦这些领域被视为经济领域,成为经济增长的来源,社会政策就无从谈起。直到今天,中国还没有明确的社会政策;相反,所有社会领域呈现出被经济政策所主导的趋势。

这种趋势对中国社会的打击和破坏是致命的。无论构成社会的基本单元是个人还是家庭,任何一个社会的生存和发展都需要一系列硬件和软件基础设施。住房可说是一个社会的硬件基础结构。可以说,在包括社会保障、医疗、教育等在内的所有社会领域,对社会全体来说,没有比住房更为重要的基础设施了。房地产要解决的是居民住房权问题,所以它和一般的经济商品不一样。当一些社会群体每人拥有三四套甚至更多的住房,而另外一些群体的住房权得不到实现的时候,这个社会就会没有稳定的基础。就是说,后一群体的住房权被前一群体所剥夺,前一群体是在把本来应当属于他人的权利,用来获取和投机更大的利益。他们能够投资、投机房产,或许是靠了他们本身正当的财力,或许是靠了他们手中的权力,但结果都是一样的。实际上,随着社会财富分布的高度不均和官员权力的滥用,中国到处都在发生以有钱有势者为主导的“圈房运动”。为什么85%的家庭买不起住房,但很多城市商品房的空置率达到了50%以上?这是“圈房运动”的产物,不是经济学的供求规律所能解释的。

无论是利用手中的财力还是权力来投资、投机房地产,都是理性计算的结果。因为房地产有利可图,他们自然拼命进入。但很显然,并非任何个人都可以随心所欲地投资、投机所有领域的。无论是房地产的“利润率”,还是投资、投机者的“准入权”,都是有关当局的政策导向的结果。就是说,投资和投机者之所以能够这样做,就是因为各级政府的政策失误:一是把房地产视为经济政策,而非社会政策;二是和开发商结盟,通过抬高价格来获取暴利。

一个社会一旦失去诸如像房地产那样的硬件,而像社会保障、医疗和教育那样的软件又不到位,社会的生存和发展就失去了基础。中产阶级是任何一个社会稳定的支柱,因此无论是在发达国家还是发展中国家,很多政府都下大力气来培养一个庞大的中产阶级。没有这样一个阶级,国家的治理(无论是民主国家还是非民主国家)都难以为继。中国现在就面临这种情况。毋庸置疑,房地产已经成为弱化中产阶级、阻碍中产阶级成长的一个最重要因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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