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墟上的艺术(6)

 

两只老鼠

古灵的画室里一直有老鼠,这些老鼠总是躲在工作室的阴暗角落里,偶尔就像这个工作室的客人一样来串串门,陪古灵消除一些孤独,所以古灵也就不把它们的存在当回事。

说来也怪,无论古灵画画到多晚,哪怕是凌晨一点,老鼠从来不会出来当面干活,直到古灵离开工作室,它才开始工作。对于工作室而言,古灵和老鼠就像在轮流值班。

过了一段时间,发现这些老鼠开始影响到古灵的生活。它们居然在桌面上拉一颗颗比东北米还要大的黑色老鼠屎,散发出一股奇臭的骚味。古灵开始觉得有些恐惧和恶心。早晨古灵一开门,桌面上的东西会翻得乱七八糟,如果上面有一些饼干、方便面等没吃完的零食,它们会吃得干干净净。

到了2008年年底,古灵开始预感这些老鼠已经危及古灵的利益。老鼠咬坏了开年会吃剩下的食物油盖,偷吃了那些香油、花生等,真的是肆无忌惮!古灵还发现老鼠屎在桌子下面堆积了厚厚的一层,奇臭无比,桌上也有老鼠行走的痕迹;更可气的是,连咖啡色塑料瓶盖也被老鼠咬成一粒粒的,掉在桌子下面,远远看去,还以为是一堆老鼠屎;最可恶的是将未用的油画笔的笔毛咬得干干净净,弄得到处都是笔毛。

这时古灵想,如果老鼠将古灵的作品咬几个洞,那就是很大的损失,这可是几年的心血。

古灵开始对它们起了杀心。

于是古灵去五金店买了个老鼠笼。这笼子有一张自动门,将门打开,将花生米旋转到最里面,只要老鼠一进去,撞动放食物的那根铁丝,门就会自动关上,老鼠也就跑不出来了。用这样的方法不是那么残忍,方便且卫生。

到了晚上古灵将老鼠笼放在书桌底下,完毕后,关上门回家了。

第二天到画室时,古灵心里嘀咕了一下:“不知道老鼠上当了没有?”打开门,古灵第一眼就去瞄老鼠笼,一看笼门关上了,“有了!”果然不出所料,一只又黑又大的老鼠在里面转来转去,地下拉了许多老鼠屎,花生米全部被它吃得干干净净。古灵十分害怕老鼠,可能是因为自己就是属鼠的缘故。他小心翼翼地提着笼子,把他放在阳台上让它晒太阳,想等酒瓶他们过来的时候来处理它。

中午时分,赖皮来了,于是古灵对他说:

“我不杀老鼠,将老鼠的生死权交给你。”

“我也不杀鼠。”这下气得古灵半死。

怎么办呢?古灵想来想去只好用条件去诱惑他。于是对他说:

“你将这工作做了,中午我请你吃饭。”

“那行,反正我只是执行你的命令,杀鼠的原罪不在我。”

他处理的方法是将老鼠笼放在画室阳台的边缘,然后打开笼子那张门,是死是活由老鼠自己决定。赖皮说有三种可能:

“第一,老鼠会在里面不出去,因为一出门就是万丈悬崖,会摔死;第二就是立刻冲出去摔死;第三是利用老鼠高超的逃生技能沿着墙壁爬出去,这是最理智的。”

最后的结果是,一拉开笼门,老鼠不假思索地就拼命冲出去,很可能是关得太久了,老鼠急于得到自由,它没想到下面是万丈深渊,从三十多米的高空掉下,重重地摔在地上,挣扎着爬了几圈就死了。赖皮分析说:

“老鼠是头先着地,脑出血而死。”

他一边走一边唠叨着:

“老鼠着地的姿势不对,否则不会这么快就死了。”

古灵问他:

“老鼠这么狡猾的东西,它怎么看都不看一眼就往外跳?”

“你就不知道吧,这叫‘困久必昏’。别说是老鼠,人也一样。以前有一个哥们儿晚上开着车去湖南,经过韶关段的时候塞车,大概塞了很久,等道路疏通,他便加大油门就冲,结果没看清路掉到悬崖下面了。你看那些犯罪分子,只要关上他十天半个月自然会老实交代,就是这个原理。”他解释道。

古灵也觉得确实有一番道理。此事完后,古灵仍将老鼠笼放置在桌子底下,“守笼待鼠”,期待第二只老鼠上钩。

废墟上的当代艺术活动

时间过得十分快,东哥总是催促这次展览的准备情况,或许他也想这次展览很可能将那片老工业区变为艺术区推向高潮。东哥催古灵具体的时间,古灵又马上召集这次展览的主要人员开会。实际上搞一次展览的确不容易,从筹备到最后形成一整套的工作操作程序,不是简单的事。

这段时间,工农路十六号大院里显然比以前要热闹多了,芳芳几乎每天来工作室,而古灵将近两三个月没有正式动画笔,如果搞展览的话,画室至少要有一两幅作品,所以也挤时间画画。芳芳从二手市场买来跑步机和巨大的泡沫,就像工厂的工人,在工作室大刀阔斧地搞雕塑。她做一个在跑步机上锻炼身体的猪的作品。而酒瓶紧锣密鼓地搞一个大型的装置,在四楼的房子中央做一个标准的卫生间,看着那些工人往工作室搬沙、水泥,以及砖头时,古灵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么好的一个空间,最后只能陈列他的一件作品,当时认为在空间利用上很可惜,不过现在看来就应该如此。这幢房子的忙碌可以回到一年之前的热火朝天生产的场面,赖皮干脆在酒瓶的工作室里住了下来,一个月的时间,吃住全在里面,最后穷到几乎都没饭吃,差点晕倒。他做的作品叫做“一个下岗女工的生活空间”。房子里面的东西全部是用手工制作的,包括存折、信件、化妆品,所有的用料都是去市场一点点收集的。

到了3月底,天气有些异常,还有些作品并没有完成。特别是广州美院第五工作室最后加入进来,因此再一次将时间推到4月12号。到了四月初,广州美院的雷振华教授带了二十几个学生分三次来到工农路十六号考察,他们在顺德住了一周的时间,部分学生利用本地的材料和空间做了作品,这些青年学生工作很投入,雷教授也在现场指导学生创作,其情景真的让人感动。

离展览的日子越来越近,芳芳设计的海报和请柬也出来了,文件交给东哥去制作。4月10日,古灵拿了两张海报贴在江门职院的海报栏,很多学生看不懂,其实要不是古灵自己参与其中,也很难看明白,还以为是图书馆出版了一本新书,叫做《视觉就是经济》,整个就像一本新书的推广海报。古灵和芳芳也拿了一些请柬送给容桂文化站和容桂政府的书记,希望他能抽时间来光顾这次展览。

到了展览的前一天,酒瓶问古灵有没有酒以及酒具之类的东西,古灵说有。于是古灵打电话找朋友,让他送来一些酒具和几箱红酒,在开幕式酒会上使用。他们在四楼门外一个过道里,摆上两张桌子,然后再在上面放置一块木板,在木板上放了一块遮光布,摆上酒杯和红酒,看上去像模像样。

到了展览的当天,上午芳芳把她的驴友都邀过来,她们对酒水和糕点进行一番装饰,玻璃杯洗得闪闪发亮,颇有一番野外Party的感觉,整个上午都在处理细节,擦桌子、椅子,把四周打扫得干干净净,将各个地方的空间整理好,作品的名称进行较正。酒瓶展示了两件作品,一件是《卫生间分裂症》的装置,另一件是一个DV影像,他将投影仪放置在墙角,投影一半在地面,一半在墙面,影片里重复飞舞着泡沫屑。

广州美院的学生沿着工农路到处张贴海报,沿途的墙壁上都有展览的海报和指示牌,每个作品都有标签,看来这些工作真的做得天衣无缝。他们还特意做了两幅大广告,一块挂在对面的墙上,另外一块挂在六楼外面,尽管由于设备问题,挂得不是很专业,但展场里的气氛还是蛮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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