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 瓶
不久,芳芳给古灵介绍了三位来自广州搞当代艺术的青年艺术家:酒瓶、赖皮和刘可。酒瓶既是美术馆的策展人,又是独立艺术家。最初古灵对酒瓶没什么印象,尽管他来工农路十六号有好几次,可能是因为在他身上找不到有特别印象的地方。第一次见面,极难想象他是个艺术家,最多也就是个知识分子,斯斯文文的脸上架着一副黑眼镜,皮肤白皙、五官端正,一副典型的书生小白脸的模样。交往一两年后,古灵和他走一起,还有人误以为他们还是兄弟俩,主要是他们俩都戴黑边眼镜,身高也差不多。
古灵和广州当代艺术圈里的艺术家交往的前一个月里,酒瓶和赖皮两个人古灵老是有点分不清,很容易将这两个人错位。对酒瓶真正的认识是一次和他去如意画廊看展览,那回他坐在古灵的车上,古灵一边开车一边和他聊天,当谈到自己的油画作品时,古灵借用芳芳的话故作谦虚地评论自己的作品“不当代”。到了如意画廊,酒瓶看到了古灵的作品,便很急切地跟古灵说:
“你还说自己的作品不当代,我觉得已经很当代了。”
当时古灵心里美滋滋的,总算有一个人评价他的作品“当代”,似乎遇见了知己。而且那时候也不觉得他不认真,或者故意讨好人或拍马屁,现在回想起来,挂在那里的两张画确实画得比现在的好。很久以来古灵想回到画那些画的状态中去,都没有可能像那个时候画得那么快,大概一周的时间就画完一幅画;其次画的时候,基本上不会考虑到什么“技术”上的因素,头脑里只有描写和绘画的颜料,几乎是一气呵成,在古灵以后的作品中极少找到这种感觉。很多时候他怀疑自己是不是很虚伪、很轻浮,希望别人对作品评价很高,赞不绝口。这样,画起来越有劲,生活就像喝了蜜糖似的。不管怎样,也许是那次画展,酒瓶给了古灵一些印象,也使古灵对自己的作品充满了信心。
酒瓶的外号是怎么来的呢?芳芳告诉古灵,酒瓶的真名叫张小平,取了外号叫“张酒瓶”,并不是说酒瓶外形酷似酒瓶,而是这位文质彬彬的书生嗜酒十分厉害,他对酒的感觉就像“老鼠爱大米”。每次来到工作室没有不喝酒的,因此在工作室里的阳台上、墙角到处是酒瓶,全都是他的残留物,可以做到“瓶不离手”的境界。古灵后来仔细观察,发现他基本不怎么喝茶、饮水,口渴了就用啤酒代之。
那是他制作《卫生间分裂症》装置作品时,很多时候必须去寻找材料。当时古灵站在五楼窗口边,经常看到他穿着拖鞋,卷着裤脚,手里还提着一瓶啤酒在下面荡来荡去。他对酒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很多时候人们总喜欢把“烟酒”联在一起。但他很少抽烟,唯独酒是他的“精神伴侣”,是每餐饭少不了的东西。芳芳告诉古灵,酒瓶在面馆里吃一碗面,快餐店吃一顿快餐,或者去麦当劳和肯德基,他也会带上一两瓶易拉罐的啤酒。在古灵的工作室有个小冰箱,古灵知道他的习惯,便从批发站批发整箱的啤酒放在柜子里。他来到工作室的第一件事,便会打开箱子拿出一瓶啤酒就当水喝,就连上厕所也看到他手里提着一瓶啤酒。
画室的墙壁周围放了大量的玻璃瓶,那是古灵和酒瓶留下的。一是古灵用完的松节油的空玻璃瓶,二是酒瓶喝完酒之后的空酒瓶。古灵对松节油瓶有着特殊的感受,那是因为享受创作一幅画时得到的快感,就有一只又一只松节油瓶伴随着画画的频率而产生,所以每一只瓶子就能纪念每一次画画时不同的体验。这些瓶子有点像五线谱上的节奏符,将松节油倒出来的时候,或者倒尽最后一滴松节油的时候,它很可能就是一次节奏,使每幅画和每一瓶油所表现的空间和时间都全然不同。有时候古灵望着墙角那些松节油的空瓶子,画画的一幕又一幕浮现在他的眼前。同时以古灵的体会,当酒瓶一瓶又一瓶地品着啤酒的时候,那种思想和身体的体验应该同样如此,他不停地思考作品的创作,不停地寻找创作的灵感,也不停地品味着一瓶又一瓶的啤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