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2事件
此后的几天时间,古灵只好开借的车到江门,顺德到江门大约有50公里,每天古灵都要这样行驶,已经坚持了一年,这对于古灵来说不算什么。从2004年读研究生开始,大部分时间是要从顺德开车到广州去上课,行程也是四五十公里,古灵差不多快要成为专业客运司机的水平。但与读研究生比起来,到江门要好得多,一路上不用堵车,算好了一小时的车程基本上能按时到,而且路两边的风景也很好,可以用鸟语花香来形容,沿着河堤开车,有一种特殊的意境。学校的同仁看到古灵这样来回跑,建议他在潮连租一间房,说一个月的油费、过桥费加起来要近千元,工资也就2500元左右,不划算。古灵也有这样的规划,但最后没有实施,原因是工作室在顺德,心里冥冥中有一种意识,在江门工作不是长久之计。
这几天雨水很大,下午古灵到东校区上完课,已经是5点钟,经过潮连大桥时,看到江面突然变宽,河水变得很浑浊,已经超过警戒线,江水离学校的操场边只有50厘米来远,如果再涨,操场就进水了,古灵想学校很可能停课。雨下得很猛,因为今天开的是夏利2000,车底盘也是很低,幸好车的质量相当不错,有时从深水中划过,水淹到车门,像一条小船在水中游走。
一路上古灵提心吊胆,甚至担心会不会在水中走不出去。这时候,收音机里传来四川地震的消息,说四川发生了8级大地震,几个村子的人全部被埋在里面,等待全国人民的救援,还有学校全部都塌了,成千上万的学生被压死。古灵越听越恐惧,心想这儿会不会发生水灾或地震之类的,觉得自己面临着绝境一般。好不容易过了几座桥到了荷塘,准备走荷塘大堤回顺德,但荷塘大堤已经被水淹了,全部封路,看来只能从中山小榄走了。一路上看到许多地方因水封路的告示,防洪人员和所有的武警、警察都站在路边维持秩序,抗洪救灾的车慢慢地在路上巡视。收音机里传送的四川地震的消息越来越让人发麻,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安全到家。走到中山一个小村子里,突然发现车子底盘下有些响动,古灵觉得有些麻烦,找到一块干处停了下来,左看右看不知道什么原因,启动发动机没有什么杂音。看到远处有一些人在路边抓鱼,估计是一条大鱼在车底下活动,真是不可思议。
望着眼前这一片汪洋,明天又怎么去上课。难道5点钟就起床吗?这时学校办公室来了电话,说明天不用上课,考虑到老师和学生的安全,暂停课一天。古灵连忙说好,否则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今天的日子很特殊,5月12日,四川大地震,7:30回到家里,打开电视机,中央电视台也在播消息,但看不到现场的镜头,或许遭遇两个半小时被水围困,才可体会到灾难的痛苦与恐惧。
水中作画
5月14日早晨,古灵打开电视机,看到电视里每一个频道都在播关于汶川地震的新闻。雨越下越大,电视画面里的那些场景,真是叫人心寒,世界怎么会是这样的,如果不是现代科技信息发达,你没有办法相信这一切。到处是塌陷的房屋,尸体遍野。网上70%的内容播报汶川地震的现场。就在汶川地震之前刘可还带学生到那儿写生,在那儿拍了不少照片,画了很多作品。多可怕啊!如果迟几天回来,很可能就会遇上这次大事件。
东哥又打电话来,要到工作室看看有没有涨水,而且说他在去的路上。古灵急忙赶往工作室,这时候东堤路和工农路都堆起很高的沙包阵,好像要打仗一样,只是沙包上没有架机关枪,抗洪救灾的官兵严阵以待。水位已经超过昨天,走到工农路十六号大门口,院子里已经进了水,天啊,怎么过去呢,浑浊的江水里什么东西都有,水面上还浮着厚厚的一层油,形成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花纹。这时候,尹冀昆过来了,芳芳也来了,古灵把车停在堤内一个院子里,背好电脑包,将裤脚拎得老高,准备蹚水过去。芳芳劝古灵别过去,担心水里有毒,对皮肤有刺激,会得皮肤病。古灵想应该不会,那些抗洪救灾的官兵不也是人吗?东哥说:
“过去吧,到时候来一个水中作画。”
古灵试着蹚过去,开始水不是很深,慢慢地便深了,大概到了膝盖的位置,有时候不小心会踩到水泥地上的硬东西,脚底痛得要命,偶尔也会踩到低洼地,把裤脚也弄湿了。古灵凭着感觉找到那条水泥路,工厂的人已经将院子里的地洞插上标杆,这样即使走过去,也不至于落到地洞里,否则后果不堪设想。芳芳用照相机记录了这一刻。水把一层的地面都淹掉了,对面房子是一家钛白粉和石灰的仓库,石灰被淹过后在院子里形成一圈白色与黄色交织的色彩带,水淹到一楼楼梯口第二阶的位置。卖石灰的老板也是望着江水捶胸顿足,仓库的石灰想搬也搬不了,就这样全泡了,散落在滔滔的江水中。后来古灵的脚不但没有生皮肤病,反而脚气在那段时间好了,估计与石灰水有关,这叫以毒攻毒。
站在阳台上,望着这滔滔的江水,既壮观又恐惧,整个工农路堤外都成了水淹区,古灵心想,但愿老天保佑,赶快停雨,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后来有朋友告诉古灵,这里的雨水大不是形成水灾的主要原因,最重要的是上游广西梧州一带不要下雨,这里的洪水主要是源自广西,如果西江崩溃,下游水道就全完了。
打开画室的门,地面积了一层水,最可惜的是墙边的大幅画作都泡在水里,古灵赶紧往阁楼上搬画,然后用扫帚拼命把水往外扫,整个地板就像被水洗过,特别干净。室内特别潮湿。由于六楼没装窗户,水通过空隙慢慢浸到五楼的楼顶上,好像小孩尿床似的,一块一块的,真有些担心天花板会掉下来。这幢房子以前是个粮食加工厂,楼板打了许多洞,是后来给补上的,只要下雨,水便沿着洞的间隙流下来。古灵只得找来脸盆、提桶等器皿来接水。窗户的周围以及楼板上方都有漏水,如果刮大风,雨水会直接飘进来,挡也挡不住,到了下午又开始刮台风。
这几天,顺德电信老把黄色警告的天气信息发到手机里,气象不是很乐观,外面时常传来船桅杆被折断的声音,巨大的船只在江面上像摇篮一样,左右摆动,时高时低。那些船上的帆布,有时候被台风刮起,飘得老高,如同红旗一样迎风招展。古灵蜷缩在木椅上,在椅子下面垫两个橡胶轮胎,这样应该会比较安全,因为橡胶是绝缘的,可以安心地画画。
雨水持续了一周,水退后,院子里的坪地上那些绿色植物全部没有了,空荡荡的一片。地面上的垃圾明显减少,好像被清扫一空,只有墙角还留有一尺左右的被水淹的痕迹。
洪水始终没有越过堤坝,这是值得庆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