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7)

三十一

整个房间里弥漫着香烟的浓雾,凡尔纳在房间的另一侧搜着艾丽的身,一支接一支地抽着烟,不紧不慢的。我觉得他更关注艾丽身上那些根本不可能藏武器的部位。她背对着我,我看不到她的脸,但是我可以想象得到她不舒服的样子。

屋子的中间是一堆混沌杂乱的家具,桌子放在两侧,椅子倒着放在沙发上。卢梭的人把家具都推到靠墙的石头壁炉旁边,给人质腾出地方来。

我们坐在壁炉旁的宽木地板上,被分成两组。房间另外一边的地上,咫尺天涯地坐着度假村经理、工作人员,还有丹齐格和格罗根。所有的灯都亮着,亮光刺眼得像是假的一样。

凡尔纳绑在我手腕上的绳子有点紧,最后很专业地在绳头重复打了几个结。“好了,”他说,“不要企图从里面挣脱出来。你越挣扎,它就越紧,一不小心就会绞成拆不开的死结了。”

杰夫·拉蒂默就在我旁边,他试图转动双手,让手腕舒服一点。

“我不知道还能不能见到我的妻子和女儿。”他轻声说。他满脸通红,呼吸急促,整个人看上去很憔悴。

谢尔莉说:“这该死的绳子太紧了。我手上的血液都循环不起来了。”她看上去疲惫不堪,一下子老了十岁。她的百褶长裙上有个脏手印,好像卢梭的人给了她一巴掌。她戴过的大耳环和项链都不见了,整个人显得有点脆弱,没有一点战斗力。

“我希望我能帮助你,”凯文说,“但是我的手也被绑着了。”

如果他是想尝试黑色幽默的话,并没有人笑。

我说:“要我把他们叫过来给你松开点吗?”

谢尔莉摇摇头:“还是尽量少跟他们打交道的好。我会习惯的,就是希望这个不要时间太长。”她停下来看着我,轻轻地问:“汉克怎么样?”

汉克躺在硬地板上打着瞌睡。他紧闭着的双眼四周满是伤痕和血迹,好像红白两色贴在了一起。那个叫特拉维斯的人,我现在越来越肯定他是卢梭的弟弟,他从一个急救包里找到了创可贴,正很精心地把创可贴往汉克脸上比较严重的伤口上贴。

我怀疑谢尔莉是否真的关心汉克,但还是告诉她:“他可能有点脑震荡,鼻梁断了,也许还有颧骨骨裂。”

“天啊!”她说。

我闻到她的香水味,一种浓郁却并不好闻的花香,就像殡仪馆里的花香。

“本来情况可能更糟糕。”

“我们必须要把消息传出去,”她说,“我们得想个什么办法告诉外面,这里发生了什么。这是唯一的自救方法。”

我不认为那些劫持者能听到我们的对话。卢梭到外面去了,他的弟弟特拉维斯紧握着枪在房间里四处巡逻,离我们还有一段距离。那个金发平头正在楼上找战利品,另外那两个,一个叫巴克的邪恶山羊胡子,还有那个蹲过大狱的叫凡尔纳的速度狂人,都远远地聚在房间的另一边。

“怎么把消息传出去?”凯文问,“你瞒着我们在身上揣了个卫星电话?”

谢尔莉瞪了他一眼。“没有,我没有卫星电话。但是这里的经理有一个。他把它锁在了自己的办公室里。我知道,因为我用过。”她看着壁炉那面的石头墙,“也许我们中能有人偷偷溜到那里去。”

凯文哼了一声。

巴洛耸了耸肩膀说:“现在,事情是不是很有趣?”他已经用脚把鞋脱了,我能看到他的除臭鞋垫。他带着深深的嘲讽对谢尔莉说:“我还以为我们都应该像你要求的那样‘远离现代通信’呢?”

“我们当中应该有人可以和外界联系,巴洛,”谢尔莉冷冷地说,“毕竟我是首席执行官。”

“嗯。”巴洛说。用一个小小的音节传达了他的嘲讽、质疑和无奈。

谢尔莉慢慢转过身面对他:“巴洛,如果我是你,我不会这么高调,那么不可一世,难道不是你给卢梭的建议,让他起了索要赎金的念头?你可真够聪明的。”

“他是有备而来的,”凯文说,“他和他的打手闯进来就是为了打劫我们的。”

“请原谅我试图用愚笨的方式挽救你的生命,”巴洛说,他低沉的男中音里充满了蔑视,“也许你已经忘了,他当时拿着枪指着你的脸,我就应该让他扣动扳机。”

“谢尔莉,”雨果说,“他那时候是想把你我都杀了的。”

“难道不是你告诉他关于科瑞保险公司的信息的?”谢尔莉转身面对雨果,“你不惜违反我们和伦敦劳埃德公司的保密协议来透露这个,你有没有意识到,如果你告诉了公司执委会以外的其他人,那个保险条款就是无效的了?”

雨果丰满的红面颊上都是汗水:“老天啊,我会说我是在被胁迫的情况下才说的,那样条款还是会有效的。”

事实上,我们上了绑架赎金保险的事情我也是第一次听说,但是我不明白说出来有什么大不了。那又怎么样?难道绑匪知道了会因此提高赎金的数目?反正哈蒙德航空航天公司是有数十亿资产的公司,谁在乎那些保险公司是不是给我们报销?

“好了,伙计们,让我们大家一起数到十,”博说,他脸上的红色标记已经开始褪色,“我知道大家脾气都不好,但是我们需要像一个团队一样合作。记住,如果我们同心协力,我们就会很快达到目标。”

“噢,上帝,”凯文说,“这是哪里来的傻瓜?”

博伤痕累累地说:“表示敌意不能帮你解决问题。”

“无论如何,”谢尔莉说,“如果我们屈服于他们的敲诈,那就是我这个首席执行官的严重失职。我有责任保护公司。”

博被所有人无视,现在只是阴沉地看着大家。

“你有责任,”巴洛说,“你还有责任保护我们的生命,公司是靠有生命的人在维持运作。”

“如果不是因为你,我们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况。”凯文对谢尔莉说。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谢尔莉打断了他。

“你知道我是什么意思。”凯文说。

我看到罗恩暗暗地飞了凯文一眼,那目光里有生气或者是警告的意思,很难说得清楚,我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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