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11)

我伸出手说:“我叫杰克·兰德里,我也不是飞行员。”

他跟我握了握手,但是没有做自我介绍。“但是我看你带了一块很不错的飞行员手表。小伙子,那是块万国表吗?”

“我这块表吗?”我说,“我想是泰梅克斯。不对,实际上是卡西欧,二十五块钱。”

雨果尽情地笑着,转向其他人:“我差点把这个年轻人当行李员,让他帮我把行李提上飞机了。”然后他看着我说:“你是新来的?”

“我是麦克·左恩的手下。”

“谢尔莉需要一个懂880飞机的专家。”汉克解释说。

“嘁,我吃的盐比他走的路都多,”雨果对其他人说,然后转向我假装严厉地说,“记着,年轻人,任何发生在莱茵河的事,让它留在莱茵河好了。”大家都会意地大声笑着,听起来这是个内部笑话。

“汉克,”我终于有机会和汉克说话了,“新加坡航空公司也采取行动了。”

汉克过了一阵儿才反应过来我是跟他说话,然后他的眼睛一下就眯起来:“太好了,太好了。可是你怎么知道的?”

“航空日报的记者说的。”

他点点头,轻快地搓着两只手。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都开始注意我。凯文·布罗斯说:“新加坡航空公司退掉了从欧斯帕提拉公司订购的十八架336s飞机,那可是五十亿美元的生意。我要给乔治打电话。”

“他不是在东京吗?”汉克说。乔治·伊斯特是亚太区销售高级副总裁。

“是的,”凯文说,“东京和我们有十七个小时的时差。”他看着他的手表,“那里现在是几点呢?”

汉克笑了,然后大家都笑了。“我们现在是下午三点半。算一下,东京应该是早上七点半。”他转身对着我挥了挥手表:“我这是老式的劳力士潜艇表,”他说着眨了下眼睛,“没那么花哨。”

“我相信在四千英尺以下潜水时,它仍然好用。”我说。

汉克似乎没有听到我说话。他对凯文说:“告诉乔治,趁他在日本,和日本航空公司以及全日空也接触一下。这显然是我们的一大机会。最好在其他公司开始行动前给他们个报价。”

凯文点了点头,然后从随身的皮套里拿出个手机,一个和皮套用链子连接的黑莓牛仔手机,他一边转身一边拨着号码。

我本来还想告诉汉克飞机坠毁的可能原因,但我还是决定先读读左伊的电子邮件,至少我得知道我在说什么。 

“让我们在路上把这个问题解决了。”汉克喃喃自语说。同时凯文·布罗斯也在大声地打着电话,所有人都能听到他在说什么:“接下来的这两个星期,有好几十亿美元的生意在等着我们,可是她却把我们圈到树林里去玩游戏。”

“说曹操,曹操就到了。”雨果说。我们都向门口看去。

谢尔莉·托宾,身穿我早些时候看到过的淡紫色西装,进入了休息室,冲着大家安详地微笑。

谢尔莉的身后跟着另外一个女人,一开始我以为是她的行政助理。那女子红褐色的头发,身穿海军马球衬衫和卡其布休闲裤,气质典雅,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板,走起路来像跳舞一样优雅。

我花了几秒钟才确认,我认识她。我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心里开始上下扑腾。

她就是,艾丽·希尔曼。

我在刹那间陷入了回忆……

艾丽住的公寓在维斯特伍德,是个老式艺术装饰的建筑,就像她本人一样:出人意料的角度、倾斜的线条,时尚又有些神秘,有着迷人的异国情调。

“传说这个公寓以前是属于霍华德·休斯的。”她第一次带我进她公寓房间的时候说。以前我们一直在我的公寓约会,所以能来到她的住处,就像是我通过了考察期。

“这里是他和他女朋友的爱巢。房东说的。”

“如果不是,那他肯定是需要一个地方保存没有用的破罐子。”房间坐落在二楼,可以听到街上的吵闹声和卡车经过时的鸣笛声。 

“我要搬家,这里太吵了。我晚上睡不着觉。”

“那就搬过来跟我住吧。”

“住到埃尔塞多贡?太远了。”

“我值得你跑远路。”

“再说吧。”

她的嘴贴上我的唇,我们结束了谈话。 

“嗯,”过了几分钟她说,“我想你可能要得逞了。”

回忆逝去,我回到了眼前的场景。

艾丽没有看见我,她沉浸在和谢尔莉的谈话中。她们走进屋子,在中年男人们的红海中打开了一条道路,就像《圣经》里描述过的那样,他们周围好像被电动力场包围着,辐射到屋子的各个角落。喜欢也好,不喜欢也好,谢尔莉就是老板。

还有,她的助理?艾丽现在为总裁工作了?如果是,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我也感到了她们的气场,但是,又有点不一样。就像很多小的发电机产生的电压通过我的脑子,然后电路断路,所有的想法都混淆在了一起。我有几个月没有见到她了,以为她仍然在人事部。但是,显然我不知道她到底在做什么。很有可能公司里已经有另外一个男人看上她了,约她出去,上谷歌去搜索她的信息。她是可以让男人痴迷的女人。

我希望我能说,我已经放下了,有能力冷静地开始下一段感情,不再回头。但是事实是,我知道如果我放纵自己,让自己沉浸或者纠缠过去,我会永远都忘不了她。我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真的想忘了她。所以,虽然分手以后,我很想她,但是,我不想让自己沉浸在甜蜜的痛苦中,所以从不远远地去注视她的一举一动。

现在艾丽为谢尔莉工作,她的肢体语言可以说明一切。 也就是说,她很有可能也去参加高级管理年会。

那一瞬间,我感觉好像被冻在了一个冰柜里:除了艾丽,我既听不到任何声音,也看不到任何人。周围大声的聊天和笑声都是没有意义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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