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手机第三次响起来。
“永远不要让类似事情再发生了!”
他疑惑地看着我问:“你不打算告诉我老板?”
“不。”
“为什么?”
“因为那样他会开除你。但是我想,你以后会永远记住这个教训,对不对?”
男孩儿的眼里流出了眼泪:“哥们儿,我保证……”
我转身接听了手机。
“你在哪里?”是左伊。
“你说我还能在哪里?当然是在厂里。难道还能在夏威夷的瓦胡岛度假不成!”
“汉克·博丁要见你。”
“汉克·博丁?”
汉克·博丁,是哈蒙德公司的执行副总裁兼商用飞机部的总裁。但他不是我的老板。确切地说,他是我老板的老板的老板。“他找我干什么?”
“我怎么会知道?他的助理凯莱刚刚打的电话。说他现在就要见你,有要紧事。”
“可我今天连领带都没有打。”
“你有领带。”左伊说,“在你办公桌最下面的抽屉里,和那些速溶麦片还有方便面放在一起。”
“左伊,你竟然翻我的办公桌?”
“杰克,”她说,“你最好快点过去见他!”
三
我以前见过汉克·博丁好几次,但是从来没有去过他的办公室,他的办公室位于哈蒙德大楼顶部,可以鸟瞰洛杉矶市区。通常只有他来我们埃尔塞多贡分部时,我才能见到他。
我在汉克的办公室外面足足等了二十分钟,一边把早就过期的《财富》和《航空航天技术周刊》翻了个遍,一边想:他为什么要见我?我不停地整理着皱巴巴的领带,想着穿牛仔上衣打领带有多傻,应该花几分钟脱掉牛仔服,换身西服。在哈蒙德总部上班的每个人都是穿西服、打领带的。
终于,博丁的助理凯莱·莫拉莱斯把我领进了汉克的办公室。铬化玻璃的落地窗,使办公室显得格外明亮,一点都不夸张地说,比我住的公寓房间要大多了。办公室里居然有个燃木的壁炉,那是他花巨额费用安装的,当然,现在没有点着。
汉克没有站起来跟我握手或寒暄。他坐在玻璃办公桌后面的高背皮椅上。除了一些按比例做的哈蒙德飞机模型,办公桌上什么都没有,这些飞机模型有宽型的机型818、有最畅销的机型808、有失败的机型828,当然,还有我现在负责的880机型。
汉克·博丁大约六十多岁,银发,眼窝深陷,黑色的眉毛下垂,高额头,大方形下巴。乍一看,你可能会觉得他长相特别。不过,如果你和他待在一起超过两分钟,你就会知道,这家伙一点特别的地方都没有。他是一个攻击性很强的人,大多数人都这么说,他目空一切、语言犀利,擅长发表惊世骇俗的长篇大论。然而,他那种惊世骇俗的声势极具魅力,很像通用电器的传奇CEO杰克·韦尔奇。
汉克让我坐在他桌子对面的矮椅上,他向后靠在椅背上,双手抱在胸前。我有六英尺高,并不矮,但是我发现面对他时我需要仰视,就像看着《星球大战》里的达斯维德。我感觉他是故意这么设置的,好给到他办公室来的访客一个下马威。阳光从他身后的落地玻璃窗照进来,我几乎无法看清他的脸。
“工厂那边出了什么事?”
“没什么大事,”我说,“一个垂直尾翼的粘接问题,已经解决了。”
难道这就是他找我的原因?我准备好回答他提出的一系列问题,但是他只是点了点头。“那就好。”他说,“收拾好你的包,然后去加拿大。”
“去加拿大?”
“对,参加公司高管年会。公司的飞机会在五小时之后从凡奈斯起飞。”
“我有点不明白?”公司的高管年会,一般都是在加拿大卑诗省那个著名的豪华度假渔村举行,参加者一般只有哈蒙德公司领导班子的十二个高级管理者及相应级别的核心成员,无论如何也不会轮到我。
“嗯,不好意思,时间有些仓促,不过现在告诉你也不晚,你应该有足够的时间整理行李。带些户外的衣服,别告诉我你不喜欢户外运动。”
“我喜欢户外运动。但是,为什么让我去?”
他懒懒地看着我,转身的时候嘴角好似在微笑:“难道你有意见?”
“我只是问问”
“小伙子,难道你没听说欧斯帕提拉公司发生了空难?”
他是指欧斯帕提拉公司在巴黎航空展上的坠机事件。“那跟咱们公司有什么关系?”
“欧斯帕提拉公司在巴黎航空展的特技飞行表演中,飞行员被迫紧急降落。在三万英尺的高空,一个机翼的副翼断了,机身摔得粉碎。”
“准确地说,是内侧襟翼。”我说。
“不管是哪部分断了吧,”汉克不耐烦地说,“飞机的残骸掉到拉布歇机场的跑道上,离印度航空公司的董事会主席兼董事总经理迪帕·克古普塔先生只有六英尺。他差点儿被砸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