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喜欢一个人之前,难道会把她同别人比较一圈后再决定喜不喜欢吗?——云子宁
我不知道长公主这件事情到底闹得有多大,只是整个侯府内没人再愿意主动与我扯上关系,于是日子便出奇清静下来。
闲暇的时候我总不自觉拿出小公主给我的玉佩,放在手里摩挲半晌或者对着阳光看上半天。
那日我又照例拿出那枚玉佩来把玩,思忖何时出府一趟,近来风声倒是很紧,在下名声在外,实在不敢轻易抛头露面,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还是默默无闻比较安全。
“浮生若梦恍然悟,回首百年寂寞归……”熟悉的声音飘进院子,轻扬中透着点落寞,于是我晓得,这位先声夺人的主儿又要来骚扰我了。
有的人伤感时会哭,有的人伤感时会笑,有的人伤感时会睡觉,而对于月倾颜,他伤感的时候便会吟诗,我约莫是晓得的,虽然他总是将自己打扮的像初升的太阳一般红灿灿的,举手投足柔媚入骨,可眉眼里总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忧愁。
我抬头,迎着阳光比对那枚玉佩,不是很想听他念那些悲秋伤春的酸诗。
他也甚是好脾气的立在我身侧,并不出声打扰。
好半天,我仰得脖子有些疼,眼睛也被阳光晃得有些酸了,于是转头眯起眼睛笑着冲他招手:“月公子,你过来坐,我有个问题要问你。”
“噢?”他也眯起眼睛看着我,一甩大红的衣袍慵懒的坐在我身侧。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啊?”我随口问一句。
他继续眯着眼睛看我,似是思索了好半天,方才答道:“手如柔荑,肤如凝脂,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他还要再念,我无奈,抬手,喊:“停!请讲通俗点。”
“温柔雅致,沉静柔美的女孩子。”他看着我笑起来:“说话要吴侬软语,这样我写诗,她来念,会很美。”
“其实你可以试试写豪放派的诗词。”我提议。
他挑了挑眉毛,未答话,只是从怀里掏出一封厚厚的信笺递给我,道:“这封信帮我转交给师弟延之,说我很好,让他勿念。”
我接过信来掂了掂,忽然觉得确实该出府一趟,也有些时日未见秦延之,不知他现下可好,饭菜还吃的那么少吗,晚间一个人睡觉也不晓得习惯不习惯,没有人陪他起夜怕不怕……
一念及此我心中微动,低声问道:“你可知秦延之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子?”
“他呀……”他似乎很是同情的看了我一眼,抬头望向远方,轻语道:“都是文人,大概跟我的品味差不多吧。”
“是像长公主或者柳蝶衣那种类型的吗?”我垂首抚摸手中的玉佩。
月倾颜依旧望天,有些心不在焉:“大概是吧。”
于是我恍然,难怪那日我当众表白后他全然不予回应,人家压根对我没存那样的心思,没有立刻拒绝已经算是给我留足了面子。
祝英台恋慕梁山伯,梁山伯也积极的给予了回应,可前提是英台姑娘要是个温柔雅致、沉静恬美的女子,假若换成貌若无盐的丑女,大概那曲《化蝶飞》该换个调调来唱了。
我同月倾颜一起并排坐着抬头望天,莫名忧伤。
后来,月倾颜问我:“那你缘何喜欢秦延之?”
这个问题着实让我愣了一下,愣过之后便不假思索得答道:“猫喜欢吃鱼,狗喜欢吃肉,山贼喜欢劫持貌美女子,于是……我就喜欢秦延之了。”
月倾颜听闻我的答复后竟然哈哈大笑起来,笑过之后才说:“若你喜欢隽秀儒雅,貌若潘安的男子,其实我比他好看许多。”
我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你臭美。”
月大才子也不生气,继续笑眯眯的说道:“若你喜欢俊朗挺拔,敢爱敢恨的男子,其实任二公子比他强许多。”他说这话时眼睛紧紧的盯着我,仿佛想要彻底瞧个透彻。
爱情是什么?娘亲没有告诉我,爹爹也没有告诉我,可我觉得,既然下山第一眼瞧上的是秦延之,那便是缘分,大概,我从来都是个死心眼的人。
我说:“你喜欢一个人之前,难道会把她同别人比较一圈后再决定喜不喜欢吗?”
月倾颜有些吃惊的望着我,好半天,他说:“你是个好姑娘。”语毕起身而去,口里低低吟唱着一首酸诗。
我喜欢的秦延之,是书院门前飘飘洒洒的花树下,有着干净清淡笑容的白衣少年。
如今数月已过,沧海桑田,他渐行渐远,目光似乎从未在我身上停留。
失望过吗,大概是有的。
伤心过吗,大概也是有的。
这段由我单方面发起的恋慕之情已是岌岌可危,可我觉得——大概还可以再抢救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