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〇一章: 少年游(2)

进了仕帆书院的第二天,我便发现,随便走到哪里都是白白净净的书生,一个个青衣儒衫,峨冠博带,行走之间宽袍广袖款摆飘动,如同戏本子中的风雅名士。

我不禁深思,大家如此不分伯仲,这可让我如何抉择。

然而,很快我便没了这个烦恼,第一次见到秦延之的时候,他刚从马车中走出来,一袭简单的雪白色长袍,发束乌木簪,俊美无伦的面容温和淡然,如天边白云漫卷,一双乌玉般的瞳眸幽深如碧潭,只肖望一眼,便令人不自觉沉浸其中。

当时我便想,人家都穿青衫,你偏穿白色,自然显得鹤立鸡群,可再一抬头,他已走近我的身前,书院门前飘飘洒洒的花树下,衣衫胜雪的少年躬身向我行了一礼,微笑道:“在下秦延之,多谢子宁兄。”

我不晓得他为何要谢我,只是那一瞬间产生一种恍惚的感觉,仿佛是家里养的小猫在我的心尖上轻轻挠了一下,不轻不重,麻麻的,痒痒的,十分令人不自在。

定了定神,我对他亦拱手,报以同样的微笑:“延之兄,你穿白色衣衫很好看。”这是实话。

秦延之的面色微微一变,旋即神色如常,无波无绪。

后来我方才知道,秦延之那日穿白完全是因为家门刚刚惨遭不幸,爹爹娘亲兄弟姐妹全部死了个透彻,唯独留下他一根独苗苦苦支撑仕帆书院,而他要谢我,自然是看在我为书院捐献银两的份上。

当时我便后悔为何没抗一箱子黄金下山,这样我可以直接将他买下来嫁给我,省了很多麻烦的事情。

第三天,秦延之见了我微笑点头。

第四天,秦延之见了我依旧微笑点头。

第五天,秦延之见了我面露担忧。

第六天,秦延之的眉毛拧做一团,而后俯身将我抱回了家,我蜷缩在他的怀里乐得脑袋都开了花,别看这小子柔柔弱弱,原来抱起女人来力气还是蛮大的,这胸膛,多宽广,多温暖,我扒着他的前襟就不松手,于是秦延之便也一直没离开我床前。

朦朦胧胧有人温柔的喂我米粥,我贪婪的吸了吸,的确是饿啊,五天没吃饭了,能不饿吗,倒不是我为了能进秦府下了血本,只因当初一时豪迈捐出全部银两,委实是没剩下一个铜板用来吃饭。

秦延之尽职尽责的伺候我几日,我也顺水推舟,但凡不见了他那雪白的衣角便闭口不吃饭。

秦延之知晓,只是笑笑。但每餐总会守约而来,含笑而立,轻轻嘱咐着我细嚼慢咽。我身体安好后,便常找他一起去学堂,可他却喜欢待在书房里,一坐就是一天,偶尔外出,也是形色匆匆带着惆怅。大部分时候他总是沉默不语,看向我的眼神也有些疏离。

我因从未涉足情场,委实不晓得男女之间该如何循序渐进,为了逗他开心,我挖空心思做一些找乐的小物什送与他,可他每次总是不温不火的淡然微笑,弄得我很是惆怅。

这天,坐在秦延之身边,闲来无事随手翻了翻散落在旁的戏本子,恰巧说到祝英台怕打雷趁机钻进了梁山伯的被窝。

于是我日也盼夜也盼,一个月后总算盼来了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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