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序/世界本不该有墙(2)

而我们直到现在,依然没有走出那座墙。一张张低附加值的订单让我们积累了财富,可我们却从未在意,墙外的金融资本把包袱甩给我们,又去创造利润丰厚的高附加值产业链了。他们固然离不开我们,但我们的成功与失败其实都掌握在他们手中——那一张张海外的外包订单决定着我们“生存还是毁灭(To be, or not to be)”。

2001—2011年,我作为美国美华公司的企业采购代理,走遍了中国的东北、长江三角洲、珠江三角洲和大西南,见过无数有进取精神和冒险精神的中国商人。尽管他们生活在全球化的21世纪,可他们依旧在祖先建筑的墙中创业、奋斗。在中国中小企业密集的江浙一带,那里的中小企业主们一个个成为富豪,又一个个负债累累,谁也无法保证能够永远赚钱。一切如同烟花,很灿烂,但只有短短的一瞬间。江浙一带的中小企业创造了无数的经济奇迹,但生存状态却极不稳定。他们不知走出围墙,和国际品牌一争高下,只满足于为了可怜的加工利润在墙内和其他中小企业捉对厮杀。他们陷入混战的泥潭,却忘记了墙外的外国采购商们正在微笑着俯视这一切,然后再狠狠地杀价。

郎咸平教授曾经说过:浙江生产的芭比娃娃出口价是1美元,到沃尔玛超市后却卖9.99美元。这将近9美元的差价,都被美国掌控,它可以在整条产业链中收回9倍产值。这就是江浙一带的中小企业所面临的尴尬困境——我们在浪费资源、破坏环境、剥削劳工的基础上,仅仅创造出1美元的价值。而创造这1美元的价值之前,我们还要和自己的同行打得头破血流才行。

这是一场新一轮的“蛮族入侵”。正如中国古代历史上曾经重演的无数故事一样。铁骑弯刀踏过长城,他们带来破坏,也带来勃兴。在兼容并蓄了外来文化后,中国将迎来真正的盛世。只不过我们的祖先们为创造盛世,付出了太多代价。我觉得,面对新一轮的资本扩张,不要再等铁蹄踏过长城后再仓促抵抗。我们应该走出高墙,主动出击,用美元去击溃美元,用订单去打垮订单,用中国研发、中国资本、美国制造去代替世界工厂的Made in China。

其实智慧的中国人,并不都愿意懒洋洋地待在“天堂”中享受泱泱大国的迷梦与骄傲。曾几何时,一波又一波的中国人下南洋,奔向大洋彼岸那个叫做美国的陌生国度。在他们心中,故土固然值得留恋,可在太平洋的另一端,那是他们心中可以给妻儿带来幸福的“金山”。这一群又一群怀揣梦想的普通中国人,走出了国门,走出了围墙,走出了五千年来我们为自己树立的一道道藩篱。他们是那样的义无反顾,是那么的决绝坚强。

当这些还留着辫子的中国人踏上金山的海港,发现这里已经没有了金子,是“旧金山”。但这并没能浇灭他们心中的梦想,他们在上船时还习惯用锄头,如今下了船,又操起了洋镐、铁锹,开始在修建太平洋铁路的工地上挖掘自己的幸福。

在那一锹一锹的冻土中,凝聚了一代中国人的血泪,也凝结了一代中国人的梦想。而每一个中国人追求幸福与梦想的努力凝结在一起,最终汇成这条全长近1100公里的中央太平洋铁路上。这条重新塑造了现代美国的伟大铁路最艰险的路段,是由以中国人为主的工人修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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