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离开印厂
我受了工伤之后,厂里开始安全生产大整顿,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我的厂领导似乎更加讨厌我了。厂长其实还好,讨厌我的主要是那个车间主任,我至今不知道他为什么讨厌我,大概有点儿“木秀于林,风必摧之”的意思吧。还有一种可能就是厂领导总觉得我是厂里的害群之马,会煽动起其他工人对工厂管理制度的不满。如果真是这样,我觉得他们对我的厌恶还是比较有道理的,起码后来事实证明我还是有这方面的能力的。
大约两个月后,我的伤养好了,回厂上班了。同事们并没有因此歧视我,但是我和车间主任之间的彼此厌恶却不见好转。到了春节加班发加班工资的时候,我发现我被车间主任莫名其妙地扣了五十块钱。这让我对他的不满彻底爆发了,那可是我一个月六分之一的工资啊!在春节加班期间的一个晚上,我就跟同样对车间主任有一肚子不满的小钱去找他算账。小钱当时是厂里的电工(现在在江苏电视台总编室工作),小钱的电工业务不怎么样,但跟我关系很好,偏偏车间主任也是电工出身,所以很看不起,也看不惯他。
当晚我和小钱酝酿了一下情绪,一起找车间主任发难,说了没几句就吵起来了,我抓起报纸就抽在了车间主任的脸上,刚要打起来,就被人拉开了。闻讯而来的厂长气急败坏地指着我和小钱的鼻子大骂:“你们造反啊?我开除你们!”对于厂方的态度我是完全有心理准备的。我大义凛然地指着厂长的鼻子说:“老子抽他的时候就没打算干了!不是你开除我,是老子不干了!”说完绝尘而去。走出车间大门时,我想象着自己的背影顿觉伟岸并且在心里为自己喝彩。
我和小钱头也不回地出了车间,回到宿舍,把自带的铺盖一卷往自行车后座一夹,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晚,走出印刷厂,结束了一年多的印刷工生涯。
最后一点儿花絮是,报社领导得知了一个印刷工、一个电工大闹节日加班的消息,相当震怒。社长决定亲自找我谈话。对于一个印刷工而言,受到社长的亲自召见本来是一件相当荣耀的事情,可是我又和社长大吵了一架,列举了车间主任如何迫害我这样的进步青年工人的罪行,最后不欢而散。
其实,那时我如果服个软,回厂还是有可能的。社长找我谈话就是一个姿态了,无奈年轻气盛的我去意已决。之后我去了电视台干临时工,听说多年之后,新来的厂长还经常对厂里的工人说:“好好干,什么地方都能出人才,孟非就是我们厂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