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动笔写《青春之歌》(2)

而现在,虽然快40岁了,旧地重游,却一扫凄迷之感。她对人生充满了希望。她在这里能住两个月,多么幸福啊!

她像个孩子似的,成天在大海边玩,笑呀!跳呀!她感到大海是自己最亲密的朋友,它那么大,气吞山河,又那么安静,如泣如诉。它坚忍不拔,无休无止地奋斗,向目标奔跑,一波一波扑向海岸……

有时候,因为关节炎和闹肚子,她不敢下水,就坐着小船,在波浪起伏的海上游荡。她把双脚泡在海水里,遐思悠悠。远离人世,独自置身在大海上,她感觉愉快,胸中澎湃着一种诗似的情感,这美丽的景色太迷人了!

在北戴河期间,她一方面用海水和热沙治关节炎,一方面仍旧写着自己的长篇。这一段时间,她感觉特别好,文思如潮,进展极为顺利。她后来说在海边写的文章,都是一气呵成,从不需要修改。

秋天回到家后,她继续写。

到1952年10月,初稿轮廓已经出现。

这年秋天,《新观察》发表了她的中篇纪实小说《七天》。是为了纪念战友——原二联县八区委书记吕峰而写的。他牺牲于抗日战争胜利前夕。在7天的地道战中,同志们渴了喝自己的尿,饿了吃腐烂的死小猪。

《七天》在读者中反映很好,《新观察》准备出单行本,还请来阿英同志亲自为母亲修改。这是继1950年出版《苇塘纪事》之后,母亲写作事业上的又一个成就。

母亲没有单位,在街道过组织生活,接触的是一帮街道妇女、三轮车工人、小商小贩等。时间一长,她感到消息闭塞,什么文件都看不见,什么会议都参加不了,水平难以提高。父亲当时在国务院文委办公厅任副主任,通过父亲与电影局领导协商,1952年底,母亲正式调到了电影局的剧本创作所当编剧。关露、王莹、颜一烟、海默、柳溪等作家也都在这里,成为她的同事。

剧本创作所设在西单舍饭寺。

母亲到创作所之后,遇见这许多文学人才,如同从小屋里到了一个大操场,视野开阔,耳濡目染,艺术见解和写作技巧都大有提高。她的精神紧张而愉快,天天上班、身体竟也支撑了下来。

电影剧本创作所的本职工作就是写剧本。母亲想首先要干好本职工作,自己的小说先放一放,等以后再说吧。

进入1953年后,随着3月5日前苏联领导人斯大林去世,母亲的神经受到一次大刺激。那一段日子,母亲见到的所有党员、干部、群众都在哭泣。母亲也哭红肿了眼睛,她甚至曾起过一个念头——拿自己生命换得斯大林同志多活几年,哪怕几天也好啊!母亲参加了苏联大使馆的吊唁,还参加了3月9日下午在天安门广场举行的80万人追悼大会。沉重的国际歌声,回荡在北京城上空。

可能是过于疲累和悲痛,母亲的神经性疼痛突然发作了,她全身骨头疼,尤其是双腿和双肩痛得不敢动,只好请病假,回家休息。

但歪打正着,这样,她又有时间来修改自己的稿子了。利用这次病休,她集中干了几个月,把长篇的初稿完全弄出来。还曾给创作所的同行林杉和其他领导看过,受到肯定,并让她改编成电影剧本。林杉当时曾创作了《吕梁英雄传》、《刘胡兰》等剧本,有些名气,后又创作剧本《上甘岭》、《党的女儿》等,反响不小。

母亲信心大增,计划1953年9月底最后完成初稿。

由于实行粮食统购统销政策,农村的阻力很大。中央认为这是两条道路的斗争,指示中直各单位都要下农村帮助农村整改。

母亲放下快要完成的稿子,愉快地来到了通县田家府村,参加蹲点。每天她和村干部们一起开会,研究工作,经常组织老百姓讨论学习,给农民群众讲解政策。

她的写作完全停止了。

直到1954年春天,才结束了农村蹲点,回到北京。

母亲的身体时好时坏,只要能写她就抓紧时间写。又过了一年,到1955年4月底,《烧不尽的野火》即《青春之歌》才全部完成。大约35万字,费时3年7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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