绪论(3)

海风凛冽,轮船的吃水线在海浪中出没,过往思绪涌上心头,远远的一轮红日在模糊的视线中渐渐隐去了,回到船舱,李大钊抑制不住心中的感情,沉思良久,毅然提笔赋诗一首:

浩淼水东流,客心空太息。

神州悲板荡,丧乱要所极?

八表正同昏,一夫终窃国。

义声起云南,鼓鼙动河北。

绝域逢知交,慷慨道胸臆。

中宵出江户,明月临幽黑。

鹏鸟将图南,扶摇始张翼;

一翔直冲天,彼何畏荆棘?

相期吾少年,匡时宜努力;

男儿尚雄飞,相失不可得。

李大钊渴望“匡时”,渴望“努力”,早已自期“铁肩担道义,妙手著文章”,希望用一腔热血,用和自己一样的年轻人的“铁肩”,担起国家的希望,负起民族的未来。一句“铁肩担道义”,让千万热血青年心潮澎湃,心向往之,但是究竟担什么道义,著什么文章,1916年的中国,明了之人可能也寥寥可数。当李大钊挥笔写下这古老却又催人奋进的诗句时,恐怕也在问自己,“道”在何方,“义”在何处?

随后,李大钊在《青春》一文中,号召青年“宜有江流不转之精神,屹然独立之气魄,冲荡其潮流,抵拒其势力”。这是他向现实发起挑战的宣言,要以独立之人格,冲决历史之桎梏,抵拒其侵蚀。“吾族青年所当信誓旦旦,以昭示于世者,不在眼眼辩证白首中国之不死,乃在汲汲孕育青春中国之再生。吾族今后之能否立足于世界,不在白首中国之苟延残喘,而在青春中国之投胎复活”。

他已经定好目标,他已经找准人生的坐标,他准备投身于这一伟大事业,为一青春之中国而蹈身不顾,为埋葬一白首中国而奋身向前。这是李大钊一生中的重要节点,青年当有一理想,并有为之奋斗的勇气和决心。著名革命家吴玉章先生对此曾有一精当评价:“‘青春’之气,万古长青!”

1917年,中国北邻沙皇俄国爆发了举世震惊的“十月革命”,俄国的布尔什维主义者创造了历史,世界上第一个完全由无产者专政,用马克思主义武装的政权诞生了。在历史上,不是每个世纪都能发生这样翻覆天地的巨变,这样的变革必会将其天然的影响力传递至世界的最远端。地处近邻的中国听闻俄国的炮声之后,欣然而动。李大钊就是最早听到这世纪炮声的人之一,阿芙乐尔号的汽笛声如醍醐灌顶,给李大钊思考已久的问题提供了最佳答案。

一直苦苦追寻创造青春之中国的李大钊,找到了前进的方向,找到了鼓舞自己前进的动力,那就是——马克思主义,效法俄国革命。从日本归来之后,李大钊开始致力于传播马克思主义,启迪人民之思想。回国后担任北大图书馆主任的李大钊,在北大组织了马尔格斯学说研究会(即马克思主义研究会),后来又组织了少年中国学会,担任《少年中国》月刊的编辑主任,倡导“振作少年精神,研究真实学说,发展社会事业,转移末世风气”。后来一些中国共产党的重要发起人和领导人,如毛泽东、邓中夏、恽代英、黄日葵、高君宇等,都是从这个学会出来的。李大钊先生为了传播马克思主义,倾尽所能,每月120元的薪水,接近一半都用来接济贫寒学子,北大校长蔡元培发现后就吩咐会计,以后派发薪水先把李家的月用扣留下来,免得李夫人无钱操持家用。

1918年,李大钊发表了他的一篇重要著作——《法俄革命之比较观》,阐明十月革命的实质,论述十月革命和法国资产阶级革命的区别,指出“俄国今日之革命,诚与昔者法兰西革命同为影响于未来世纪文明之绝大变动”,“二十世纪初叶以后之文明,必将起绝大之变动,其萌芽即茁发于今日俄国革命血潮之中”,十月革命“是二十世纪初期之革命,是立于社会主义上之革命,是社会的革命而并著世界的革命之采色者也”。他兴奋地启示中国人民“惟有翘首以迎其世界新文明之曙光……而求所以适应此世界的新潮流”。

读书导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