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夏日风暴
羞耻
在明英宗朱祁镇的记忆中,1449年秋天是他一生中最为黑暗的日子,即便是头顶九月朗照的秋阳,让他一回想起来也满是肃杀的寒意。以万乘之躯,倾大明朝鼎盛之际国力,率五十万大军御驾亲征竟然落败于一小小的瓦剌部落,自己也做了异族的俘虏,这不能不让他在以后的日子里陷入深深的内疚和自责。
“瓦剌,蒙古部落,在鞑靼西。”元顺帝被朱元璋赶到漠北后,其军事主力并未受损,其中的一支游牧民族瓦剌部落建立了猛可贴木尔王朝。所以当时人也把瓦剌看作元的后裔。猛可贴木尔死后,分为马哈木、太平、秃孛罗三支。宣德、正统年间,马哈木一支迅速壮大起来,马哈木的孙子也先嗣任太师后,逐渐并吞了蒙古其他部落。当此时,朝中一些有战略目光的官员已经意识到也先包藏祸心必将染指中原,后来被王振害死的内阁学士刘球在1441年就提出“瓦剌终为边患”,吁请朝廷给予足够的重视并加强边境防御。也有御史建议沿北部一线多置城卫,拨兵屯田,以作长久之计。但当时朝廷对云南麓川连年用兵,耗资巨大,对北方边患估计实为不足。再加自正统初年以来,瓦剌一直遣使入贡,王振为了藻饰太平,每次瓦剌贡使来都赏赉金帛无算,对他们的要求也无所不允,因此表面的平静之下潜伏的危险并没有引起更多人的重视。
也先探知此时的明朝王振权倾天下,早就通过大同镇守太监郭敬与王振暗中结纳。双边互通贸易,瓦剌以出产的蒙古马匹来换取各种物品,其中也包括刀具、箭矢等武器。镇守太监郭敬“递年多造铜铁箭头,以瓮盛之以遗瓦剌使者,也先每岁以良马等物赂振及敬以报之。”这种暧昧的关系一直持续到1449年春天。这年初,也先遣使二千余人进马,诈称三千人,王振怒其诈,嫌对方生意做得不厚道,减去了虚报的马价,这一下撕破了脸皮。也先觉得时机已成熟,也不再与他虚与委蛇,遂分兵四路,在漫长的边境线上同时大举进犯中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