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节:除四害(2)

本来,我上幼儿园每天都有保姆送接,但大字报事件发生以后,放了学不等保姆来接,我就自己往家里走去。在半路上碰到保姆,随便找了个不等她来的借口,就一起回家了。第二天,我坚持不让她送我,她显然觉得奇怪,但也拗不过我。但是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放学前她早早就来了,终于看到了令幼儿园蒙羞的漫画。我告诉她回去不要告诉其他大人,她答应了。然而,几天后祖母还是知道了,显然,保姆还是把我的奇怪举动汇报了。祖母和我说,贴一幅漫画不要紧的。祖父听后笑笑,说了句:“这个娃娃!”

消灭麻雀的活动后来停止了,麻雀被摘除了“四害”的帽子,而帽子则被转戴到臭虫身上。“除四害”已经成了一个不可变更的话语,成员少了一位一定要递补一位才名实相符。听大人们说,消灭麻雀是因为麻雀吃庄稼,但是麻雀也吃虫子,麻雀被消灭以后,田里的虫子多了起来,同样危害庄稼。两害取其轻,麻雀于是获救。

“除四害”运动开展以后,我和哥哥晚饭后随祖父、祖母转田坝多了一个工具:在竹竿上绑一块竹笋壳,上面涂上桐油――这是用来粘蚊子的。这种做法至少在我们家居住的那一带乡间相当普遍,我们也是看到别人这样做以后学来的。傍晚田野的上空,飞着一团一团的蚊虫,像一小股一小股的黑烟,漂移不定。田坝里的孩子们,看到这样的黑烟,就举着粘蚊子的工具迎上去,在黑烟中摆动,蚊子就被粘在涂有桐油的笋壳上。这是我们在那段时间中很爱干的一件事情,和玩游戏一样。

1959年秋举家移居到北京后,转过年来的春天,学校就号召种蓖麻,说是国家发展工业很缺油。当时我就想起在成都“除四害”时在竹笋壳上抹桐油的做法。那时也许还不缺油?涂上那么多的油粘几个蚊子,在珍惜每一个蓖麻籽的年代看来,真是太浪费了。

在“除四害”运动中,我不记得祖父有过什么特别的活动,但是祖母有过。在成都的时候,祖母不时参加妇女界的一些活动。听父亲讲,在西康的时候,祖母是妇女会的成员,也常参加一些社会活动。我所记得的这次“除四害”活动,就是祖母随一群妇女去的。她们到一个地方参观(或者是所谓“视察”?)消灭苍蝇、蚊子的方法,我也被带去了。到那里以后,看到一些人蹲在厕所外墙边用小铲子挖着什么。过去细看,才知道是在挖苍蝇蛹。挖出的苍蝇蛹还真不少,堆成了一小堆。一头大一头小的蛹不时扭动着,吸引着孩子们的注意力。孩子大都不知脏,伸手伸脚总想摸走几个去玩。这些举动被大人严厉制止。

祖母和那些一同参观的人加入到挖蛹的工作中,我也跟着参加了。她们干的时间不长,用后来知道的词汇来说,是“象征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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