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证化

准确的信息是正确决策的前提。要获得准确的信息,就必须要有实证精神和态度。

实证,就是尊重客观事实,实事求是,追求事实真相。

中国人总的来说,比较缺乏实证精神。中国人喜欢凭直觉和洞察力判断事物,而不愿花大力气做枯燥的实证劳动;习惯于根据传言,轻率地做决策,而不愿做深入的客观的调查研究。所以,中国古代的科学和科学方法得不到发展,反而被西方人后来居上;从古到今,因为没做实际取证而造成的冤假错案时有发生;信息造假,决策失误屡见不鲜。于是,在改革开放的初期,就有了“真理标准”的大讨论,最后达成不唯上、不唯书,坚持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的共识。实证精神的实质是求真,追求事实真相,追求客观性。求真,体现了唯物主义的精髓,是科学认识论、方法论的基本要求。

几千年来,中国历朝历代,几乎流言、谗言不绝,制造了无数的冤假错案,就连岳飞、于谦这样的忠臣名将,也冤死在“莫须有”的罪名之下。巫蛊之祸

汉武帝曾为一代明君,为中国的统一和强盛建立了不朽的功勋。但其晚年迷信鬼神,轻信谗言,身边信任的大臣多被他诛杀。十几任丞相中,除了田蚡、薛泽、公孙弘、石庆之外,没有一人好死。仅受巫蛊冤狱而死的,前后达几万人。

丞相刘屈牦和江充想除去太子,乘机陷害太子,说太子宫中有蛊。那时汉武帝正卧病甘泉宫,与京城消息隔绝,病况不明,谣言很多。太子疑江充另有阴谋,兼以愤恨,便将江充捉住斩杀。又连夜派人到未央宫,请他母亲卫皇后下旨,调发士兵以自卫。有人却报告汉武帝,说太子造反。汉武帝大怒,派丞相刘屈牦率兵捉拿太子,双方在长安城混战了三天。结果太子兵败逃走,后来自缢于湖县,卫皇后也因罪自杀。这一场大乱,史称“巫蛊之祸”。事后,汉武帝发现巫蛊之狱多为诬陷,然而妻死子亡,便造了一座思子之宫,以示悼伤。汉武帝时代,不懂科学,不懂唯物论,听信谗言似乎情有可原。但现代社会的现代人,也轻信谗言,受小报告、虚假信息所左右,就不太明智了。可惜的是,许多人至今仍然没逃脱虚假信息的愚弄和误导,大跃进时代的浮夸风、“文革”期间的冤假错案、改革开放后的统计造假、谎报政绩等等,这些事件都历历在目,给国家和人民带来了很大的损害。飞机上的弹孔统计

二战后期,已掌握了制空权的美国空军,开始对德国和日本展开大规模战略轰炸。每天都有成千架轰炸机呼啸而去,但返回时有很多飞机被地面枪弹击中,损失惨重,美国空军对此十分头疼。

如果要降低损失,就要往飞机上焊防弹钢板,但如果整个机身都焊上了钢板,速度、航程、载弹量等都要受影响。

怎么办?美国空军请来了统计数学家沃尔德。

沃尔德有什么招数呢?他把统计表发给地勤机师,让他们把飞机上弹孔的位置都报上来。然后,他铺一张大白纸,画出飞机的轮廓,再把统计表上的那些弹孔,都一一添上去,在画有飞机图案的白纸上统计整理和汇总。

统计汇总的结果出来了:飞机浑身上下,布满了窟窿,只有飞行员座舱和尾翼两个地方是空白。

这个统计结果说明什么呢?它说明了座舱和尾翼这两个地方是关键的要害部位,需要焊防弹钢板,其他地方都不需要。因为其他地方尽管中了很多弹,弹孔累累,但是都不致命,飞行员都能把飞机开回来(飞行员活着把飞机开回来,统计汇总图上才能标出它中弹的弹孔)。如果座舱中弹,飞行员就完了。尾翼中弹,飞机失去平衡就要坠落。这两处中弹,轰炸机多半就回不来了。飞行员不能活着回来,自然就不能填写弹孔统计报表。所以飞机的这两处地方的统计数据是一片空白。这就是实证方法,用科学的统计事实,证实了座舱和尾翼是致命部位,安上了这两块钢板后,数以万计的飞行员性命被挽救了。生活在调查氛围中的美国人

北京广播学院的柯惠新教授,前些年以民意调查学者的身份,深入地考察了美国的民意调查状况。他在美国所见所闻,感受之深,震撼之大,从以下所摘的几个标题便见一斑。

美国的调查机构多如牛毛

调查报告和消息发布十分频繁

调查内容无所不及

调查设备和技术发展迅速

调查方法日新月异

调查研究的学术活动和出版极其活跃

……

关于调查机构,柯惠新说,仅康(涅狄格)州的一个小镇汉顿附近,就有几百家大大小小的调查公司。这些公司根据自己的专长,都有专业化分工,有的专门做实施访问,有的专做数据处理,有的做调查策划设计等等。在美国一个地方小电视台的市场部,每年也要花100万美元购尼尔森公司的调查数据。一个小镇就有几百家调查公司,这不知是中国的多少倍,中国几万个小镇加起来也没几家调查公司。

关于调查信息的发布,柯教授说,几乎每天都可以从广播、报纸、电视上,听到看到民意调查的消息和报道。报纸的头版中,民意调查的消息和报告的频度,所占的版面,所占位置等,其数字之大十分令人吃惊。一个仅3000人的私立大学,每年都由学校出资进行十几个项目的民意调查。当地电视台还免费提供30分钟的播出时间,让该大学发布调查的结果,同时回答各方提问。这种新闻发布会,既宣传了调查的结果,也提高了该大学的知名度。

关于调查的内容,柯教授说,小到养猫养狗、喝咖啡、骑自行车、为幼儿雇小保姆、中小学性教育、吸毒与饮酒,大到总统、州政府、上月球、火星,调查内容真是五花八门,无所不有。为什么要调查小保姆?因为州政府要了解保姆的费用水平,以制订对困难家庭的补助标准。为什么要调查上月球、火星?因为宇航局要了解人们对研究经费投入的态度,是过大还是过小,要不要开发火星和月球,是自己开发还是与日本等国联合开发等等,以制订一个符合民心的计划。看来,为了使政府的政策符合民心,美国各地各级政府,每出台一项重要政策和计划,都事事要做民意调查,这一点对我国的各级政府应有所启发。毛泽东说过,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美国人求真务实的实证精神值得我们学习,美国政府高度重视调查研究的精细化管理方法,也值得我们借鉴。无论何时何地,没有实证的调查研究,就没有科学的决策。

不唯上、不唯书、只唯实。

——无产阶级革命家、政治家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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