聪慧的毕飞宇

 

毕飞宇的第一份工作是教书,第一份职业对一个人多多少少还是有些影响的,教师的职业和身份有些特殊,它不仅是职业,它还要求为人师表。显然,能认识到这一点,说明毕飞宇是一个好老师,但他的天性似乎有些内向,而且有些压抑。他聊起自己的一件事:“随便举一个例子,我在年轻的时候喜欢动手,容易打架。但是,当了教师,我这种行为就必须受到极大的控制,我担心被我的学生看见,那成什么样子?反过来说,我又是感谢教师这份职业的,我慢慢地变得有修养,有自制力了,这让我在后来的人生中受益。”

毫无疑问,能成为当今有影响的小说家,教师的职业对毕飞宇最大的帮助是锻炼了表达能力,他可以用清晰的、浅出的语言表达那些复杂的内容。他自己深有感触,以为这对一个小说家来说是重要的。

毕飞宇早年写过诗歌,学的是朦胧诗。朦胧诗让他学会了把浅显的事情说复杂,而当教师又要求他把复杂的事情说浅显,一来一去,表达能力就得到了一种特别的洗礼。

关于盲人的小说并不多见,普通人对盲人有着太多的固定化、刻板化印象,总是在某个模板里来理解他们。毕飞宇小说中的一句话让人印象深刻:“她这样的人来到这个世界只为了一件事,供健全人宽容,供健全人同情。”这话,让人听着心里很不好受。作家想表达的应该是打破这种刻板印象。

毕飞宇说:“写作必须面对常识。有时候,你必须尊重常识,服从常识;有时候,你必须挑战常识,许多艺术上的、道德上的、意识形态上的突破都是从挑战常识开始的。关于残疾人,我们似乎也有一个常识性的认识,但是,这种认识和残疾人的自我认知之间有没有冲突?我们很少去操这个心。残疾人在身体上的障碍我们都知道,但是,他们内心和健全人有区别么?我看没有。还是我们的老祖宗说得好:‘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另一句话就说得更彻底了,我们得‘推己及人’。我们应如何去面对残疾人,我从来不认为这是一个复杂的问题,我们只要问问自己:我是如何去对待自己的。”

当然,残疾人的问题是复杂的,并非永远不变,正如我们的人道主义呈现不是永远不变的。

《推拿》将盲人的心理写得细腻之至,极为鲜明,让人落泪。毕飞宇在揣摩他们的心理时显然费了一番功夫。

毕飞宇说:“《推拿》是我在仓促之间动手写的,这并不等于说我是盲目的,我有我的底气,这个底气就是我们长时间的交往。我不会说我对每一个盲人都很了解,这不可能。但是,他们的内心是怎样,我大致上可以把握。还有一点,写心理是需要想象力的,需要一个小说家去飞翔。我并没有觉得我在揣摩什么人,一切都是自然而然的。当一个小说家有了充分的理解之后,他就有资格说,就是这样。”

笔者和他讨论小说的结局,认为很悲惨,有些宿命的意思。毕飞宇不同意这个说法,而是认为要从另一个角度理解,对于残疾人来说,悲剧不是一种宿命。

毕飞宇说:“我不认为残疾人的悲剧是宿命,他们只是需要克服更多的障碍和困难。事实上,我所认识的残疾人大多是积极的,比我们这些健全人更积极。有一句话我说过许多遍了,在我们的交往中,他们的乐观让我感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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