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鸣 (10)

我被绑票去了毛驴馆。路上,杜小君问我,决定了吗?你不会真参加尚小可的生日宴会吧?

我说,去,谁说不去?不仅要去,我还要把宴会办得岗岗地。

杜小君的脸色立马明媚了,他说,那还成,怎么?打算合好了?

其实我看得出来,大家都不愿看到我和尚小可分手,在他们眼里,我与尚小可那就是死磕到民政局修成正果的一对儿。不过我觉得这些话,现在听起来特讽刺。

于是我低下头说,没,参加完她的生日宴会,我就会彻底走出小可的生活。

杜小君一听我这话,脸色忽然黯淡下来,他问我,你与尚小可到底怎么了?难道真的要分道扬镳了吗?

我叹了口气,说嗯。

杜小君收拾我问怎么到底回事,我只有一五一十交代。

那天唐莹告诉我尚小可在电话里哭了,我立马觉得头大,因为唐莹一直是头号敏感人物,用尚小可的话说,除唐莹之外,没人能从她的如来掌心中夺走这样拉风的美猴王。并且那场误会,正好发生在小可给我的三天期限内,更致命的是分手的时候,小可明明听我说我爱的人便是唐莹,所以这次就算大罗神仙现世,让小可回到我身边,恐怕也回天乏力。

我打电话给小可,她数次挂断最后直接关机,一直打到午夜两点,我才心灰意冷。当时我那叫一个坐立不安,跟热锅里的蚂蚁一样。我划火柴点烟,本来想泄泄火,结果那盒火柴也跟我较真儿。我四五次都点不着,最后我火火大了,一甩手就将火柴掼在乐地上,末了还踩了几脚,大有周杰伦“哼哼哈嘿”的风采。

接下来的时间,我横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心里的忧伤排山倒海。

三点钟的时候,电话响了,尚小可打来的。我还以为是错觉。我捞起电话,就像抓着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但是电话那头一直沉默,过了半晌,我却听到了小可断断续续的低泣。我立马感觉手足无措。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一个劲儿地叫小可,小可……

尚小可的哭声越来越大,一声声的悲咽飘荡在我的耳便,兽鸣一般。我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都被撕碎了,血淋淋漓,一片模糊的疼。我说,小可,你别哭,别哭,都是我的错,我不是人,你打我也好骂我也罢,求求你别哭了。

可是小可的哭声依旧没有停下来的迹象。我急了,顺口就溜了一句,其实在我心中,唐莹只是我一个妹妹,我们根本没什么,小可,你才是我最爱的人。

结果这一句话还真还有点道法,尚小可突然不哭了,她问我那天到底怎么回事。

于是我开始讲,从我与小可分手的时候讲起,讲我怎么认识唐姐,怎么去她家吃饭,一直讲到唐莹夺了我的电话,引起了这场误会。但是我却没提小可的妈妈和我之间发生的事情。

等我说完这些,小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突然低声说,一鸣,我想你,我现在就想见你。

我问她现在在哪里?小可说她在家,我寻摸着在家可不好办,结果小可又说,陆一鸣,我限你五分钟后到我们楼下,迟到一秒,我不打你不骂你,我一小刀一小刀刻死你。

于是我知道了小可从心底原谅了我。因为小可只要有心情与对方贫,就说明已经不再责怪对方了。

我嗷嗷叫两声表示不满,小可开始和我吵吵。但是当时,听到她的蛮不讲理听到她的胡搅蛮缠,我真的很乐,借用别人的话说:我是蒙着被子乐,流着鼻涕乐,瞧着镜子乐,喝水呱呱乐。

那天晚上电话打了很久,我似乎又看到那个横冲直撞的小坦克,那个高兴时吐舌头扮鬼脸,生气时撅嘴撅起的小嘴能挂住一把小油壶的尚小可。

最后,我对小可说,乖,早点睡觉,明天六点我准时去接你,迟到一秒,你别打我骂我,也别用小刀刻死我,你用唾沫淹死我,用鼻涕吊死我。小可“呸”一声骂我狡猾的狐狸,然后才把电话挂了。

可是,幸福不是电脑上的插件,说下载就能下载,而灾难却像网站上的病毒,说跳出来就跳出来,没得商量。

第二天一早,我去接尚小可,到达她家楼下的时候足足提前了半个小时。我哼着网上风靡的小曲: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屁颠屁颠交到警察叔叔手里面,叔叔拿着钱,靠!1955年!至少可以卖到三千元!

当时,我唱得格外欢畅,可是就此时,我看到了一张钟馗脸,于是立马想改唱:only you,能带我上西天!

阿姨款款走过来,到了跟前开始昂首挺胸傲睨四方,那神态简直就是一老佛爷。她说,陆一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抹了一把汗,说,阿姨,我……

老佛爷立马掐断我的话,说,得,别叫我阿姨,我没这样的外甥。折寿。你知不知道,不守信用的人让人很讨厌。你赶紧走,再难听的话我也打算说。但是,请你自爱。

我咽了口吐沫,攥紧拳头,到了这种关头,我不能再退缩。我说,阿姨,我对小可是真心的,也许我一辈子都不能带给她大富大贵,但是我能让她天天开心,我不是贪图你家的显赫,小可一样只是爱我本这个人,我们在一起才会很幸福,请你相信,也请你尊重小可自己的选择。

阿姨一阵冷笑,她说,哈,小可的选择是吧?你以为我家小可会嫁给你,做梦吧,她现在就在封啸家,不信你可以打电话证实下。

我打小可的电话,两次都是封啸接的。我感觉自己突然如坠冰窟,周身发冷。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尚小可所有的接听电话,都已被阿姨偷偷转到封啸手机上。

我万念俱灰,回去后就去了酒吧,一直喝到烂醉如泥。

喝酒中途,尚小可打了几个电话我没接。后来是唐莹,估计当时我早喝大了,我在电话里就开始咆哮,我说,别管我,你丫别管我!我求你别管我成不成?然后直接把电话挂断了。

后来,我趴在桌上,像是被人催了眠,心里迷迷糊糊的疼。我不知自己是否哭过,反正桌上汪着一滩水渍,分不清是酒水还是眼泪。

唐莹进来的时候,我正在摇头晃脑,指点江山激扬文字,我说,有屁……不放,憋坏……心脏;没……没屁硬挤,锻炼身体;我……要放屁,大家……注意,屁声一……一响,大……家鼓……掌!我抬起头,我看见大家都在笑,只有唐莹站在我跟前灰头土面。我歪着脑袋对她说,唐莹,你……你怎么不乐呵啊?我记得当时,唐莹这丫屁都不放一个,直接找了俩帮手将塞进了出租车。

在车上,我感觉天旋地转,眼前一片光怪陆离,仿佛在穿越时。于是我对出租车师傅说,“师傅,您慢点开,得把我车开稳了,嗝……,你想啊,如果车撞上了电线杆子,这酒洒出来,嗝……多可惜啊!”。唐莹抱着我说,一鸣你乖,别闹了……

也许当晚唐莹的话太温情了,我忽然觉得特别累,而后顺从地躺下,再之后便失去了知觉。

第二天一早醒来,我感觉脑袋特沉,血管跟要爆炸了似的,一阵阵鼓鼓的疼,但是额头特别凉,一摸才知道是块湿毛巾。我正估摸着是谁好心整的,结果一侧身发现身边有一人,是唐莹。

当时我就昏菜了,感觉特别特别荒唐。尽管唐莹衣衫尽整,可我总觉得发虚,因为这样的情景我还是第一次经历。天地良心,我与尚小可虽然一向伤风败俗,但是从来都是思想越轨,就算一起出去旅游,也是各住房间谨防身体接轨。所以,看到眼下这一幕,我的大脑进水了。我努力盘点昨晚发生的事儿,恍惚记起昨晚我的确抱着一个人…… 我不敢想了,真的不敢继续再往下想了。

唐莹醒后,睡眼惺忪地望着我。我嗫嚅了很久,最后才问,我们……我们没发生什么吧?

唐莹摇摇头说,想哪里去了?

我不放心,又问,那昨晚我抱着谁了?

唐莹啐我一口,骂我流氓,说,是,你昨晚不知道哪根筋出了问题,非要抱我,被我抽了两嘴巴子才消停。若不是疼你这种野男人发烧没人管,我早走了。

我吁了一口气,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了地。我向唐莹“嘿嘿”奸笑,我说,哼,那个公主,带白雪的那位,我要知道你骂我野男人,还不如做出点出轨的事情来呢!唐莹啐我说胡说八道,然后起身准备早点去了。

当时,我以为这件事情便这般消停了,可是后来才知道,里面潜伏的两件事已经超出了地球人的智慧。

第一件我是很久之后才知道的。其实我一直觉得诧异,因为换做往常,发生这样的事情,唐莹指定是一副怯怯的模样,低着头摆弄衣角,可是,那天她格外镇定,似乎她所有的话都是提前预备好的。几个月之后,当我明白了事情真相,我觉得自己被打了避雷针。

第二件事情直接导致我与小可分崩离析。因为当天唐莹正喂我吃饭的时候,尚小可打了她的电话。唐莹瞅了我半天。我说,你接吧,我无所谓了。唐莹去接电话,不过在接听之前,她对我说,其实,昨天小可的电话是被她妈妈动了手脚,所以才打到封啸那边的,小可知道后,给我打电话让我找你解释清楚。

那天最后,唐莹在电话上吞吞吐吐,说没和我在一起,说昨晚将我送回家后就离开了,忘记给尚小可回电话。

正说着,我突然察觉不对路,因为尚小可的声音似乎就在门外。我还未示意给唐莹,小可就撂了电话。我打开门,看见小可的身影从楼梯口跑过却,一路掩而哭泣。我突然怔在原地,没了知觉。

那时候从窗台处刮来了一阵突兀的风,我觉得就像我的哀魂,踉踉跄跄,却不知何去何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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