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恢复了老佛爷的身份,想想就牛掰。我开始颐指气使我那口子,我叫他大包小包地给我拎东西,左手给我拿外套,右手给我拿零食,胳肢窝给我掖着文件夹,末了在脖子上挂我可爱的小包包,而我在前面轻装轻骑冲啊杀呀地冲锋陷阵,跟那巾帼女英雄似的,我多牛掰啊我。
一鸣说,尚小可,你大爷,你想累死我啊?
我一眼棱过去,说,不满意啊?
陆一鸣立马嬉皮笑脸换了语气,说,我是说尚小可就跟我大爷一样,就这样累死我,我也情愿。
我说,那还差不多。
一鸣把脸颊一侧,冲我努努嘴。我心想这丫真下流,净想那些流氓玩意儿。我嘿嘿一笑,说,亲爱的,我真想咬你一口,但是我是一……回民。
我估计陆一鸣一时没回过味儿来,等他明白过来,我早撒丫子扯远了,然后我听见身后有人冲我怒吼:尚小可,你令堂的,你丫就欠扁!我也扯起嗓门冲他吼,陆一鸣,骂你是我的专利,不许你盗用!
我一路横冲直撞跑进了世贸餐厅,刚拣了个地儿坐下,就看见赵子轩坐在斜前面不远的地儿,一身黑色青年装,打扮得跟五四小青年似的,我当时就想起了一个词:人模狗样。我冲他“嗨”一声算是招呼。没想到这个招呼斜偏了十五度,对面一同学立即就回了一个“嗨”,我当时就狂晕,更令我晕的是,他身边那小子更夸张,一副公猪发情的模样,直接来一句,美女,你叫什么啊?我请你吃饭吧?我心想,现在的大学生都什么物种啊?难不成基因突变,丫真是老孔雀!
你说要是有个人叫你美女,本应该是个乐呵的事儿吧。但是这两位同学长得还真不敢恭维,那叫一个抽象。一个肥头大耳,真是“春满乾坤猪满门”的最好佐证,另一位红豆都长脸上了,真相思。我当时就想来一句:靠,大哥,把你们脸上的分辨率调低点好吗?后来想想不来这样人身攻击的,于是低下头不说话。赵子轩倒是挺牛掰,冲着那俩同学就嚎了一句,嗨什么嗨,人家是有主儿的人了。但他后面这句整得阴阳怪气的,好像我有了我那口子就该遭天谴就该天打雷劈似的,我靠!什么人啊这是?
我问子轩,封啸怎么样了?子轩一副拿我兴师问罪的样子,说,呵,你还知道关心他啊?
你说他这话多新鲜啊,封啸是我弟弟,我俩在一起那工夫,他还不知在哪喝西北风呢,敢情他们现在一寝室了,就他一人儿关心封啸了。
不过想想也是,自从那晚从酒吧回来,我一直躲着封啸,他打过几个电话,我都没接,后来他发短信说,小可姐,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别生气。我简单回了一句,我不生气,你永远都是姐姐的好弟弟。天地良心,我真的不再责怪他,也没想着我们自此绝交之类的,毕竟我俩是发小儿的姐弟啊,我只是想让他平静几天,别在我身上浪费青春,除此之外我还真不知道作点啥。
子轩开始跟我说道,跟我家小老太太一个样儿,噼里啪啦的。我这才知道,封啸一直很喜欢我,这么多年他一直观望着我的幸福;才知道封啸一直把我的幸福视为他最大的幸福;才知道封叔叔的生日宴会我没参加,而那天陆一鸣急性肠炎,我对封叔叔撒谎说是要考试,封啸气闷不过才相亲去酗酒的;才知道封啸和陆一鸣这么结下的梁子;才知道那晚在八点半HAPPY的凑巧还有封叔叔的司机小高,是他告诉封啸家人那晚发生的一切;才知道我家那小老太太是这样识破了我精心部署的瞒天过海计。
我表面伪装得跟蛤蟆一样若无其事,其实心里排山倒海般难受。
子轩最后吧唧甩过来一句话,这句话令我格外震撼。他说,封啸前天在医院抢救,你屁都不放一个,你丫真是我大爷。
我突然感觉世界真的好恍惚好恍惚,身边的人摇摇晃晃,面目全非。有个词儿怎么说来着?晴天霹雳。我心里掰扯,他大爷的,我怎么不被这雷劈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