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腰根部直到腋窝，整个裹在用最结实的马尾编得很粗的硬套子里。这可怕的紧身衣上边系的细带勒得很紧，莫努-斯格雷神甫费了好大劲才解开。皮肉露出来了，由于苦衣的不堪忍受的磨擦而破损，仿佛受药剂腐蚀了似的；只见皮肤多处破坏，起了巴掌宽的水泡，伤面连成一片，散发出汗加血的气味。肮脏的灰褐色胸毛仿佛浸透了血水。肋部有一道更深的伤口，殷红的血一滴滴流出。这个不幸的人以为用一个麻布团紧紧压住伤口，就能够止住血呢。一拿开覆盖的布团，莫努-斯格雷神甫猛地抽回染红的手指。
助理司铎睁开眼睛。一时间，他的目光扫视这个陌生房间的每个角落，继而移向熟悉的本堂神甫的脸上，流露出越来越强烈的惊异之色。突然，目光落到教袍撕开的大口子和血红的衬衣上；这时，他猛地往后一仰，双手捂住了脸。
然而，莫努-斯格雷神甫已经把他的手从粗糙的面孔上掰开，那动作极轻，几乎充满了父爱。
“孩子，天主对您并非不满意。”神甫用难以描摹的声调轻轻说道。
不过，他又立即恢复平时的口气，他爱用这种带点矜持的蔼然口吻掩饰他的温情：
“明天，您把这害人的刑具扔到炉子里烧掉，神父：应当找点好东西。上帝保佑，我不能只讲合乎常情的话：无论行善还是作恶，都必须发点狂。我责备您这种苦修是不慎重的：一位清白无辜的年轻教士，应当穿雪白的衬衣。”
“起来吧，”古怪的老人又说道，“靠近点儿，我们的谈话尚未结束，不过，最难启齿的话已经讲了……好了！好了！坐在这儿吧，我不会放开您的。”
他把年轻神父扶到自己的圆椅上，而且仿佛不经意似的，边说边把一个枕头塞到这个痛苦人的头下。然后，他坐到一张矮凳上，抖抖索索拉过毛毯围住身子，沉吟片刻，目光凝望壁炉，只见火舌在他大胆的明眸中欢舞。
“孩子，”他终于说道，“您对我的看法，总的来说是中肯的，只有一点不准确：我自我评价，唉！比您想象的要严厉！我双手空空到达彼岸……”
他平静地拨弄燃烧的劈柴。
“您这人跟我大不一样，”他又说道，“您使我改变了主意。我向主教大人要您的时候，做了一个颇为可笑的梦，看到引见给我的是一个……哦，对……是一个评语不佳的年轻神父，缺乏我偏爱的、在堂区本来可以尽力培养的天资……在我即将走完人生旅途之际，天主啊，我肩负的可是一副重任！不过，能在孤独中宁静地死去，我也感到万分欣慰了。天意，孩子，会在我们埋头工作时突然显示……天意！……”
“……然而，是您在造就我。”他沉默许久，又说了一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