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在导演人生(2)

上一次,我们重逢在天龙,一个我意想不到的地方,我们客气而漫无边际地说着“你好吗”、“你忙吗”,把心藏在眼睛后面。我曾设想过我们会在街边、咖啡店、饭店、酒店大堂、不得不去的宴会、开业庆典、公司尾牙、别人的婚礼或者葬礼、新生儿的满月酒或老人的百岁宴……可我没想到会在天龙。因为我对他说过,万一我们分手了,就不许他再踏进天龙半步,那是给我带来最多快乐的地方,我不许他出现,不许他玷污了那里的快乐记录。他说,那是一个没有品位的地方,要不是为了陪我,他才不会去呢。而且,最重要的是,我们为什么要分手呢?我们怎么会分手呢?当时,他说完,我笑了,笑得特别甜。现在想起来,我觉得我那时笑得特别傻,是不知死期将至的那种傻笑。

我将最后一支烟蒂丢到窗外,雨迅速把它浇熄了。

我说:“我才不会去写什么该死的《去年在我们的房间》。”

他猛吸了一口烟斗,车厢里瞬间溢满诱惑的奶油香气。

他说: “我也不会去拍什么该死的《去年在我们的房间》。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真的要拍《去年在我们的房间》。”

他把“我们” 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像是为了强调,也像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而我却在努力回想我们是否真的有过“我们的房间”,答案是No。没有什么是“我们” 的,除非以后会有……“明年的这个时候,你就可以写《去年在我们的房间》。” 他说,“我们” 两个字还是咬得特别重。

“我宁愿写《去年在我们的床上》。” 我说。

我把“床上” 两个字咬得特别重,前面的几个字又说得特别轻佻,只要是还有听力以及智商的人,都不会误解句子里的含义。他应该听明白了。

酒醉的李国庆被我们惨无人道地丢在洗浴中心,无人问津,难为他曾如此醉心于对我的追求,我真是太没人性了,不过我很喜欢自己这么二百五。他于凌晨三点打电话给苏涵,苏涵没接,把手机调成静音扔得远远的。手机和地毯发出沉闷的碰撞声,我们相视一笑。苏涵拍了拍我赤裸的脊背,响亮地亲了一下我的额头,说:

“丫头,睡吧。”

我枕在他的臂弯里,手轻轻地搭在他的右肩。他用胳膊环绕着我,时不时地用下巴上的胡子扎一扎我的额头。我总是不肯确定这并非梦境,更使劲地往他的怀里钻,用力去嗅他身上的味道。是他的味道,没错,是他的味道,也是我的记忆。他总是在迷迷糊糊之中再亲一亲我,拍一拍我的肩膀,让我睡得踏实,然后才打起嘹亮的呼噜。我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地和我的爱打招呼。

以前———我恨我还要加上这样的状语———只要我们在一起,我们就是这样睡着的,是这样的相亲相爱,又似乎时刻都在提防对方会偷偷溜走。无论何时睡去醒来,我一定要睡在他的左边,他必须睡在我的右边。他问为什么,我说:“这样我离你的心最近。”

离得近,不代表就会在一起。但假若离得远,掌握好一定的距离,我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吗?我不想再思考这种无聊的问题,真的不想。今天就是今天,明天的事,醒了再说。我们不一定非得把明天想好了才能结束今天的生活,对不对?郝思嘉是我的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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