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望之尽皆愕然,不明白他今日为何竟然做如此打扮。
“诸公辛苦!”诸葛亮上台站定,拱手为礼。
他顿了顿,笑道:“诸公心中定然极诧异,不知道我今日为何不穿官服不戴梁冠。如此议事实在太过不成体统……”
他环顾了众人一眼,继续道:“今日受邀前来的,绝大多数都是名门望族的族长,其他的也是能代族长决断大事的当家人。亮乃末学后辈,在左将军府任一个小小的府曹参军,实在不敢在诸公面前卖弄自显。诸公当中,有许多簪缨世家勋戚贵族,若非因天下大乱四海不宁,也不会举族避祸荆州,亮何德何能,敢以微末职衔受诸位的官民之礼?因此今日只穿便服而来,为的便是使诸位能够安坐叙话!”
他如此谦恭,众人顿时便生了好感,纷纷还礼道:“孔明先生言重了,败落之族不敢倨傲,还请参军升座……”
诸葛亮答礼落座,微笑着指着台下的众军士笑道:“诸位想必已经看过了,刘豫州军威如何?”
众人闻言,顿时面面相觑,雷氏家族的族长雷崆在诸族长当中年龄最尊,且祖上在孝武皇帝时曾受敕封为侯爵,他是众人当中身上唯一一个袭着关内侯爵位的族长,见诸葛亮问得奇怪,便清了清喉咙,小心翼翼地答道:“左将军不愧为帝室之胄,我等观此兵,皆虎狼之士也……”
诸葛亮笑了笑:“雷侯谬奖了,雷氏乃是簪缨之族,令祖雷被,曾得本朝孝武皇帝亲封侯爵。这些兵士操练了还不足半年,当不得雷侯的褒赞,唯一可告慰雷侯者,这下面的军卒中,令侄雷仝也在其内,因操练勤勉技艺精湛,如今已然升做了别部司马。”
这是雷氏一族自迁来荆州之后唯一一件可喜之事,雷崆又岂能不知。他笑眯眯地捋了捋胡须道:“这都是刘豫州和诸葛参军的苦心栽培,此子能得效命于左将军麾下,也是其福不浅!”
诸葛亮笑了笑,环顾众人道:“这下面站立的四千军士当中,雷仝、窦范为别部司马,陈鄯、栾兴、灌荣、吴嵩、邓先贤为牙门将,祭丛、王肃、杜卫、寇连成、岑弼、付重光、坚子卿、朱奉来为百人将,任志、冯辰、邳璇、姚秉、臧威、耿旭、景仕兰、万飚、盖茕为都伯。承蒙诸公器重,将族中子弟选送军伍,如今大多皆有所建树,亮心实慰……”
众人顿时一阵骚动……
他信口拈来侃侃而数,转眼之间便点了二十多人的名字,这些人当中,倒有绝大多数族中长辈在座,这些一族之长听得点到自家儿郎的名姓,自觉面上有光,顿时精神大振。其余没有被点到的家族,看着其他人怡然自得的神采笑容,顿时生出一股愤懑不平之气,暗自猜想我家儿郎论其学识勇武,亦不在其所隶属诸人之下,为何却至今不曾腾达显贵?
其中尤以纪氏族长纪筇最为难过,别家儿郎统兵带将,他的族子却在校场外围执戟巡哨,这口气却是万难咽下,当即开言询问道:“却不知左将军军内升迁拔擢以何为据?以某所观,这些军士虽经操练,却并未曾上得战阵,官职授予,以功得用者无须赘言,若是无功可较,参军又如何知其优劣?”
他这句话问得酸溜溜,一出口便知坏事。果然,适才被点到子弟名姓的家族族长们脸上顿时变色,雷崆当即开言驳道:“纪公此言差矣,难道只有上了战场才能分出技艺优劣?军营倥偬,较量的无非是武勇谋略胆色见识,左将军擢贤以用之,又有何不可?”
纪筇顿时脸上一红,起身谢道:“雷侯言重,在下失言,并非是在下心存疑问,只是不明左将军麾下的规矩,胸中有块垒,不吐不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