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怎忘得、从前杯酒--酒友纪事(12)

"海峡浪惊千载梦江湖水说两地愁"

习书艺,少不了要学会制联,中国应时应景的旧体对联繁多,俱泰半缺少创意,于是我便自出心裁,想拟制一些颇具现实性的新联。这次年初大陆之旅,赏完黄山雪景后,顺道至浙江新安江的千岛湖一游,两天来均由当地水库建设投资公司经理徐和森先生接待,次日并陪同游湖,中午在一岛上用餐。餐毕,趁酒酣耳热之际,主人拿出笔墨宣纸,要我题字。当时略加构思,不计工拙,即席诌出了一幅新联:

海峡浪惊千载梦

江湖水说两地愁

此联形式虽然仍未摆脱旧联的格局,但毕竟写惯了新诗,下联多少带点现代诗的手法。谈起制作新联,使我想起多年前写的一幅前所未有的现代诗对联,那是春节前应台湾某报之邀所作的,联云:

秋深时伊曾托染霜的落叶寄意

春醒后我将以融雪的速度奔回

当然,此联不仅平仄未妥,对仗也不完全工整,但总算是一次新的突破,工于旧诗的朋友难免挑剔,却颇获新诗界朋友的激赏。前年台北一群现代诗人举办书艺联展,我拿这幅裱制精美的新诗对联参展,竟然被人高价买去。

"酒后醮墨作书,任笔为体"

酒后醮墨作书,任笔为体.尽管奔蛇走虺,至少气势犹在,但写诗则不然,在语言处理和意象经营上却需高度清醒的驾驭能力,而酒后只会更加心神恍惚,一点灵感刚到笔下,便随着伏案的鼾声而消失无踪。退休后,我的时间虽可自由支配,但日子反而过得懒散,偶得一二新句,也只是零星的意象,一时难以成篇,便喟然搁笔,于是临池习书便成了我日常一种不需灵感即可任意挥洒的消闲活动,久而久之,薄名在外,亲朋好友索字者渐多。本质上书艺是一种表达性情的精神产品,不像烟糖果之类可供人情酬酢之用,故不仅赠者必须乐意,受赠者也须是一位书艺的欣赏者,二者之间尤须存有某种因缘关系,授受之间不宜轻率。纵然如此.一位书法名家仍不免为频频索书所苦,颜之推在其家训中就曾如此告诫他的后人:"真草书边微须留意,不必过精,以免为人役使,便觉为累。"

我自认书艺无成,犹未创出个人风格,习字只是为了消闲自娱,故有时友朋索书,我总是尽可能藉辞推脱,而偶有素不相识的读者冒昧来信求字,我无法做到"有求必应",只好相应不理。有一次,老友张默楼上一位邻居偶然见到悬在他客厅中我写的一幅毛公鼎集联,颇为欣赏,便央请张默向我求字,当时我一口就回绝了。平日虽曾相识,却暗恶其人,也必然在婉拒之列,但因我不谙拒绝的艺术,而形成极其尴尬的场面,也时有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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