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定谋将“广西反共救国军”的架子拉起来后,觉得军医处长一职尚未物色到合适的人选,与共军一开战,难免枪林弹雨,血肉横飞,战场抢救非同小可。这天,甘定谋正在为军医处处长一职费脑筋的时候,一眼瞥见桌上一瓶标有祖传秘方驳骨水的药瓶,心中不觉大喜,叫一声:“哎呀,军中华佗!”
甘定谋来到玉林新桥乡,悄悄敲开一家紧闭的大门。来开门的是一位五十开外留着长须的中年人。甘定谋忙抱拳在胸:“陈医生,甘定谋登门求见!”
被称为陈医生的中年人一愣,忙说:“你不是跟罗活司令官……”
甘定谋机灵地忙接上话:“罗司令官命我请您出任广西民众反共救国军第七支队少将副司令兼总部军医处处长。”
“啊——”陈医生惊讶得一时说不出话来。
原来,这陈医生也非等闲之辈,他叫陈善文,是远近闻名的治跌打骨伤的圣手,他凭着这手治伤的绝招和一身飒飒生风的南拳,名扬江湖。早年,他曾应陆川人林虎之聘加入旧桂系军队,出任林虎军部少校军医。那林虎乃是民国年间的名将,很受孙中山的器重,可惜后来旧桂系陆荣廷反对孙中山,孙中山命陈炯明率粤军讨伐陆荣廷,后来陈炯明背叛孙中山,林虎因与陈炯明交往颇深,乃出任陈军总指挥,与孙中山指挥的滇桂军在潮梅一带激战多时。林虎的部队,后被蒋介石指挥的以黄埔学生为基干的东征军消灭。林虎孤身一人,回到陆川老家隐居,从此退出军界。陈善文后来又跟“虎踞洛阳”的吴佩孚当了一段时间的军医,吴佩孚战败入川后,陈善文回到玉林老家,专以行医卖药为生。他以祖传的驳骨水和沉香精辅之以接骨推拿,凡跌打损伤者,只要经他一治,无论伤势多重,少则三天,多则十天半个月,便能下地活动,行走自如。至于其他奇难杂症,他也治愈不少。陈善文虽然行医多年,积蓄颇丰,但他并不甘心只作个江湖郎中,过着受人尊重的富裕生活。他想当官,他想掌权,他做梦都在想用他那骨伤秘方,去敲开金钱的大门,然后以大把大把的金钱,再去敲开权势的大门,从此登堂入室为高官享厚禄。他常向别人夸耀当少校军医官的派头:“军长、师长都得听我的,那白花花的银子哪,水一样流进腰包,要是林老总跟吴大帅不败,我现在起码是少将阶级了……”
玉林解放了。
解放军进了城。穷人翻身得解放,官商大贾富户倒了霉。陈善文觉得这世道变了,他的发财梦、升官梦一时间全破碎了。他害怕共产,他虽然不是地方巨富、军政官僚,但也拥有若干银钱。在解放军进城的头几天,他便关了设在县城的诊所,回到新桥老家闭门隐居,以观风向,再定行止。
没想到甘定谋找上门来了。陈善文认识甘定谋,那是在玉林城内的罗活公馆里,陈善文也曾是罗活公馆里的座上客。原来,罗活此前曾任玉林专署专员,玉林县县长是谢中天。这谢中天颇有来历,他的夫人郭智洁乃是李宗仁夫人郭德洁的亲妹妹,谢中天与时任代总统的李宗仁是连襟。谢中天1948年4月11日到玉林县任职。他在玉林县长任上虽然短短一年余,却让陈善文吃尽了苦头,陈善文被谢中天大肆刁难,敲了个半生不死的杠子,使得半生的心血付之东流。陈善文无奈,找到专员罗活控告谢中天。照理,玉林县长是玉林专员的下属,罗活当然可以为陈善文说话撑腰,但是谢中天根本不把罗活放在眼里,他上任伊始便在县政府对来访的记者指名道姓骂罗活,后来又借着罗活的督导室主任私贩鸦片烟的事件,上告省政府,硬是把罗活从玉林挤走。罗活是1949年10月,才由白崇禧任命为桂南军政区司令官重返玉林,而此时谢中天已他调,玉林县县长由一三五师副师长伍廷钧继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