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对死者的头部做过检查后,发现了一处很深的伤口。伤口的形状非常规则。
雷布思抬头朝餐馆的员工望去。“你们看到了什么吗?”他们纷纷摇头。“谁报的警?”
“是我。”那个女人说,听上去是英格兰人的口音。
雷布思走到那名医生的跟前。“他在水下淹了多长时间?”
“我只是个普通医师,不是专家。不过,据我推测应该不是很长。毫无疑问,没超过一整夜。”有什么东西从那个淹死的男人上衣口袋里滚了出来,滚着滚着,卡在了两块狭板之间的缝隙中。那是一个带有白色塑料盖的棕色小瓶,里面是处方药片。看着眼前这张肿胀的脸,雷布思的脑海中浮现出了一张更加年轻的面孔。他曾在一九七八年因这个年轻人与伦纳德斯帕文的关系找他问过话。
“他是本地人,”雷布思对在场的众人说道,“他名叫费格斯麦克卢尔。”
他给吉尔坦普勒拨了好几次电话,可就是联系不到她,于是只好分别在六个不同的地方给吉尔留言。回到家后,他把皮鞋擦得油光闪亮,然后找出最好的那套西装,挑出一件皱褶最少的衬衣和一条最严肃的领带(除了用于葬礼场合中的那条以外)。
他看了看镜子里的自己。他洗了淋浴,刮了胡须,吹干头发,再用梳子梳得整整齐齐。领带看起来很不错。这一次,他终于给自己找来了两只相同的袜子。他看上去非常精神,自我感觉良好。
时间刚过一点半,该启程去费蒂斯了。
路上的交通还不算拥挤,交通信号灯似乎也很给他面子,就好像不想阻挠他的约会。当他到达洛锡安和边境总部时,时间还比较早。他想开车到附近转转,但是他也很清楚这样做只会让自己变得更加紧张不安。于是他走了进去,来到位于二楼的谋杀案侦破办公室。这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面还有专门为高级警官留出的小隔间。那些小隔间此刻都是空闲的。在约翰尼圣经作案地点构成的三角形中,有一条边属于爱丁堡。这里也是安吉里戴尔案件的调查中心。雷布思认识部分值班的警察,目光相遇后,大家相互笑一笑,点点头。墙壁上挂着地图、照片和图表,一种工作正在有序进行的表现。其实,大部分的警务工作就是把事情安排得井井有条:按照时间的先后顺序整理各种案件,完善细节,及时处理人们混乱不堪的生活以及死亡。
这天下午,大部分上班的人都显得有些疲倦,缺少热情。他们一个个守在电话机旁,等待着难以捉摸的情报、尚未掌握的信息环节、一个名字或者一次偶然的目击,也等待着那个人……他们已经等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有人画了一张约翰尼圣经的漫画肖像:卷曲的头发颇像牛角,一缕缕烟从向外张开的鼻孔里飘出来,牙齿和狼牙一样又长又尖,还有宛如毒蛇般的叉状舌头。
不啻是一个可怕的怪物。
雷布思上前仔细一看,发现画像是用电脑制作出来的,所依据的是以前那张圣经约翰的照片。由于牛角和狼牙的作用,他的样子似乎有点像阿利斯特弗劳尔……
他细细观察安吉里戴尔生前的照片,目光避开她的尸体解剖图。他想起了那个夜晚自己逮捕她的情景,也想起了她坐在车里和他聊天的样子,活力十足。几乎在每一张照片中,她的头发看上去都染了一种不同的颜色,那样子就好像她从来都没有满意过。也许她只是想做些改变,告别过去的那个自己,以微笑的方式停止哭泣。马戏团小丑脸上画出的微笑……
雷布思看了看手表。他妈的!到时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