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罪现场侦查组①的警官们正在全神贯注地检查厨房。
“有什么发现吗?”雷布思问。有人马上将手电筒对准了一个角落。
“报告长官,满满一袋子酒。有威士忌、朗姆酒、一些罐头和零食。”
“看来有人在聚会。”
雷布思向窗户那边走去。一个身穿制服的警员正站在那里,注视着下面街上的进展。此刻,四名警察正在想办法把尸体从围栏上取下来。
“死者醉得一塌糊涂。”这位年轻的警官转过身来,对雷布思说,“长官,这是什么情况?会不会是酒鬼自杀?”
“小伙子,你要学会专业一点,习惯你身上穿的那套制服。”雷布思转身又回到刚才的那间屋子,“我需要那个塑料袋和里面东西上的指纹。如果它来自于一家持有卖酒执照的商店,或许能够找到价格标签。倘若不是,就很可能是从酒吧买来的。我们要马上寻找将这些劣质酒出售给他们的人。买这些东西的很可能是两个人,我们应该会得到相关情况的描述。他们是如何来到这里的?是乘坐他们自己的交通工具还是搭载公共汽车?抑或是坐出租车?他们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我们需要问问这附近的邻居。”说罢,他朝门口走去,在那里他认出了几个圣雷纳德警察局的年轻刑警和克雷格米拉警察局的制服警,“我们稍后分配任务。这完全可能是一起骇人听闻的意外事件,或者是恶作剧玩过火了。但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有一点是很清楚的,那就是死者在这里的时候不是一个人。我需要知道谁和他在一起。多谢各位,晚安。”
①犯罪现场侦查组,简称SOCO(Scenes of Crime Officer),负责为英国警方收集用于法医鉴定的证据。
公寓外,趁着椅子与尸体即将分离之际,他们抓紧时间对椅子和缠绕其上的胶带做最后的照片拍摄取证工作。那把椅子连同他们找到的所有碎片将作为破案的重要线索一起装入袋中,然后带回警察局。现在,案发现场的一切都从极度混乱变为整齐有序,这着实有点怪异。科特医生说,他将在次日上午验尸。雷布思没有异议。他回到那辆警察巡逻车里,心想要是车是自己的就好了:这辆萨博①车的驾驶员座位下面塞着半瓶威士忌。许多酒馆仍然在营业,这是因为它们拥有午夜经营许可证。他放弃了去酒馆的想法,转而向警察局驶去。路程还不到一英里。麦克莱和拜恩看样子像是刚刚到达警局,不过他们俩已经听说了这个案子。
①萨博(Saab)是瑞典著名汽车品牌。
“是不是谋杀?”
“有可能,”雷布思说,“死者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头部套着一个塑料袋,嘴被胶带缠得严严实实。也许是被强行推下去的,也许是他自己跳下去或跌落下去的。和死者有过接触的人忘了带走他们的食物。从这点来看,他们显然是匆忙离开了案发现场。”
“死者是吸毒成瘾者,还是无业游民?”
雷布思直摇头:“他穿着一条牛仔裤,看样子很新,脚上的耐克鞋也是新的。钱包里有大量的现金、银行卡和信用卡。”
“那么,了解到死者的姓名了吗?”
雷布思点了点头:“艾伦米奇森,住在莫里森大街。”说着,他摇了摇手中的一串钥匙,“有没有人想和我一起去?”
拜恩跟着雷布思走了出去,留下麦克莱一个人“镇守要塞”——在“阿帕奇要塞”,这是一种使用率很高的说法。拜恩说他不想当一个乖乖的乘客,于是雷布思便让他来开车。“多德”拜恩警员有硬汉之名,这个名声跟随着他从敦提来到福尔柯克,又从福尔柯克来到爱丁堡。敦提和福尔柯克都不是能让人清闲下来的城市。他的右眼下方有一道疤痕,是在一次遭人持刀攻击的事件中留下的。他时常会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摸那道疤痕。他身高五英尺十一英寸,比雷布思矮两英寸,大概比后者轻十磅。过去他常常和中量级业余拳击选手进行拳击比赛,惯用左手出拳,使得他如今一只耳朵比另一只耳朵低。他鼻子很大,几乎占据了大半张脸,刚刚修剪过的头发散发出一股海水的咸味,同时还混合着胡椒粉的味道。他已婚,有三个儿子。在克雷格米拉,雷布思还没怎么见过拜恩的勇猛表现,不知道他硬汉本色的名声是否实至名归,只知道他曾先后当过正规军士兵、表格录入人员和严格按照规章办事的调查员。雷布思前不久刚刚甩掉一个强劲的竞争对手——阿利斯特弗劳尔警督。后者被提拔到某个边界的前哨站,去处理那些和绵羊性交、开着拖拉机胡乱狂飙的罪犯。雷布思可不想再给自己找个死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