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六年底,在法国生活了六年后,我和家人回到了爱丁堡,在租借来的一间房子里生活。房主一年里大多数时间居住在伦敦。但是棘手的问题出现了,房主打算回爱丁堡的家里过圣诞节。于是,我们暂时沦为无家可归的人。那个圣诞节我与妻子的亲人在贝尔法斯特一起度过,而随后的新年则是在剑桥与一些朋友共同欢度的。之后我们去了姑母家,在布拉德福住了一些时日。离开布拉德福后,我们顺道拜访了约克附近的朋友。正是在他们的屋里休息时,我在《泰晤士报》上读到了一则书评,上面写着这样的标题:一九九七年最佳犯罪小说现已创作完成——下周将揭开神秘面纱。而我最新的一本书预定在一月底出版,为此,我不停地在胸口画十字,并且特意买来那天的《泰晤士报》。
撰写评论的是马赛尔柏林斯。毫无疑问,他提到的那本小说正是《黑与蓝》。
他的预言果然成真。第二年十一月,我的第八部雷布思系列作品摘取了一九九七年英国犯罪作家协会最佳犯罪小说金匕首奖。随后这部小说又入围了美国犯罪小说界的权威奖项——埃德加奖的决选名单,同时还获得了丹麦帕勒罗塞克兰兹奖。最后,《黑与蓝》进入了苏格兰学校的课程大纲,圣安德鲁斯大学的一位讲师还对该书的主题思想做了洋洋洒洒的评论。
那么,是什么因素使得《黑与蓝》这部小说超越了我以前的那些作品呢?
的确,出版社改变了封面设计的路线,并大幅提高了对该书的宣传力度。然而不仅仅如此。在我看来,该书要比我以前创作的那些小说涵盖更广,篇幅更长,情节安排也更加巧妙;我觉得我完成了从学徒到师傅的飞跃,似乎过去所有雷布思系列小说的创作就是为了积累经验,更好地完成这部作品。我不会再将笔下的侦探主人公局限在爱丁堡及其周边地区;他将前往格拉斯哥、阿伯丁和设得兰群岛——甚至数百英里以外,无情的北海中的油田。石油将成为该书的一个主题,它赋予了我审视苏格兰工业衰落和振兴的一个契机。如果不涉及政治因素,单纯谈论石油将是十分困难的,因此这本书也就不可避免地带上了一些政治色彩。另外,雷布思的声望会有所提高。我会将他的名声、职业和生活置于风口浪尖,力图将藏匿于主体故事之中和溢出主体故事之外的各种次要情节都通过适当的叙事手段交织成一个整体。
与此同时,我采用了一系列发生在三十年前,但依然悬而未决的真实谋杀案件作为小说的背景,并且将凶手作为一个角色移入小说的文本当中。差不多十年过去了,我仍然觉得这是一种冒失的做法。圣经约翰日后八成会以诽谤的罪名起诉我。
其实,这本书的创作要从两三瓶葡萄酒以及一位从澳大利亚远道而来的朋友说起……
这位朋友名叫洛纳。她曾和我一起就读于爱丁堡大学,过去一直和我保持着联系。她住在澳洲,从事教师工作,不过偶尔会回到欧洲看望她的家人,也会来拜访我们。她与我们一起在法国西南地区的乡间小屋度过了一周。一天晚上,在享用过丰盛的晚餐和醇美的葡萄酒后,我们一同坐在沙发上歇息。她说起了一个故事,故事的主人公是她弟弟,在石油钻井平台工作。有一次他回到爱丁堡轮休,在酒吧里遇到了两个人。那两人说他们正准备赶往一个聚会,如果他愿意的话,可以和他们一起去。他觉得他们的提议不错,便应允前往。但是当他们到达一处废弃的公寓时,他突然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妙。然而为时已晚。他们把他绑在一把椅子上,用一个塑料袋将他的头蒙得严严实实……然后离开了。后来,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挣开绳索,撕下套在头上的袋子,随即气喘吁吁地跑到附近的警察局报案。警察随后陪同他回到案发现场——那个废弃的公寓房间,然而他却无法解释清楚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没有遭到抢劫,那两位匪徒的做法警察们之前也从未遇到过,丝毫看不出人身侵犯的动机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