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政府那儿顶你侄儿一把吧。
路六命说我咋顶?
你就说是你偷了电杆和电线,说是你偷了,也就住上一月三十天,罚多少款由我张家出,待你从监里出来,我给你六命五百块钱。说到这儿,路六命心里不禁一动,说你家孩娃咋就干了这种事,他不知道那是犯法吗?又说,照理五百块钱也就不少了,在家里干一年我也挣不到,不过那是住监,五百我是不去的。
张老大从地上站起来,说你说个数吧。
路六命知道,这张家是耙耧山梁的殷实人家,私下里做药材生意,常把山里的天麻、麝香弄到洛阳、郑州去卖。有些时候,还直接把麝香弄到广州那边儿。在路头村方圆数十里,除了村长富有就数张家了。不富有能力盖这青堂瓦舍?不富有能力花一万块钱把女儿送到城里读书吗?路六命看了一眼面前粉白的墙壁,看了看城里人家的摆设,不知该要八百还是要一千,于是思谋半晌说:
九百吧。
张老大把腰板挺了挺。
足说关你一个月,能值九百吗?
路六命说:
你没蹲过监,你不知道被人关了是啥苦味儿。
张老大说:
那就六百块。
路六命咬牙退了一步道:
八百块。
张老大说:
六百五十块。
路六命说:
八百块钱,少了一分我都不去哩,那是蹲监呵。
张老大拿起筷子吃了几口菜,把筷子拍在盆子上,说六命兄弟,我给你七百块钱,你若不去顶这一码,我就找旁人。被人关一个月,回来就是七百块钱,加上我得交罚款,你说我张家的钱挣得容易吗?
路六命说:
七百五。
张老大说:
你走吧,你是要借刀杀了我张老大嘛。
路六命果真走了。张家的院子铺了水泥,在月色中泛着水光,每走一步,他都等着张老大唤他回去。仔细想来,不就住一个月吗?你路六命又不是没有被关过,一月时间也就转眼之间的事,过去了就是七百块钱,为啥儿硬要讨人家七百五呢?村子里倒是安静,街上没有一个人影。路六命走出张家院落,在村街上站了许久,可张老大没有出门唤他。路六命只好从村街上拐了回去。他回去的时候,张老大在吃菜喝酒,他抬头看了路六命一眼,又低头吃了起来。路六命立在张家的门口,说大哥,那就七百吧,我去。张老大默了一会,把筷子推在桌角,说七百已经不少了,要不是可怜你六命欠着女人一笔债务,我就让别人去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