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兜比脸干净(64)

那晚,我和大斌喝得很尽兴,一人喝了一瓶长城干红和长城干白,又各喝了三瓶"雪花"。无论"长城"还是"雪花",全是满杯干。他的弟兄们每人手把一瓶啤酒,偶尔举杯意思意思,并不真喝。我不懂道上的规矩,也不敢深让。

大斌明显喝醉了,每次女主持人出来报幕,他都带头拼命鼓掌,他的弟兄更是把巴掌拍得叭叭响,有人嫌不够劲儿,就拍桌子,震得酒杯酒瓶东倒西歪的。我不明所以,只好也跟着起哄。

"这小妞长得怎么样?够味儿吗?"大斌搂着我的肩膀,话都说得不太利索了。

"挺漂亮的。"女主持人身材窈窕,一袭开衩的红色旗袍,挽着发髻,走起路来颇有些时装模特的意思。

"她是我的人。"大斌得意地说道。然后,与我碰碰杯,将啤酒一饮而尽。大斌告诉我,主持人叫小桃,是他费了好大劲儿才弄到手的。当然,也破费了他不少的钞票。小桃以前有男朋友,大学刚毕业,在银行工作,是大斌硬给"撬"过来的。小桃的男朋友眼看着大斌包下了夜总会所有的花篮和花束,摆了满满一舞台,小桃陶醉在花的海洋中,羞涩地说了声,谢谢赵先生。小桃的男朋友就咬着嘴唇,悄悄走了出去。

"这年头,有钱能使鬼推磨,钱真他妈的不是个东西。"大斌边说边用拇指和食指、中指在一起捻了捻,然后,悟出人间真谛似的,将身体歪靠在沙发上。

这个动作我再熟悉不过了。我们生意人,不,我们这个年代的人,每天从口中吐出频率最高的一个字就是"钱"。只谈钱显然太枯燥,只有配以适当的手势才生动,才更能显出"钱"的魅力,才意味深长。

压轴的女歌手风姿绰约地走上台,演唱了一首爵士味道非常浓厚的英文歌《yesterday》。女歌手音色纯正,台风优雅。我忍不住为她鼓起掌来。

"哎,你英文歌怎么样?"大斌凑过来问我。上中学时我一直是班里的英语科代表,大斌当然记得。

"凑合吧。上大学时,我还得过全校的中国人唱外国歌的冠军呢。"

"真太好了,哥们儿,一会儿替我长长脸,露一手。"

小桃走过来,挨着大斌坐下。大斌向我们做了介绍。"我这哥们儿歌唱得特别好,最拿手的是英文歌。"小桃冲我礼貌地笑笑,并不当真。

"不相信?你以为我身边就没有文化人?你去报幕,让我哥们儿跟琪琪合唱一首。比试比试。"

小桃用挑衅的目光望着我,问:"你想唱什么歌?"

我忙摆手说:"算了,好久不唱了。"

"关键时刻别给我掉链子呀。"大斌一把将我拽起来。

我想了想说:"那就唱《endless love》吧。"

许是喝多了的缘故,我的声音有些嘶哑,这更增添了一种独特的韵味。一开口,便赢得了个满堂彩。琪琪却唱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来了情绪,又加唱了一首布莱恩·亚当斯的《everything I do,I do it for you》。我的音色与布莱恩·亚当斯嘶哑的声音更加接近。回到座位,琪琪还在为我鼓掌。"如果你来这里当歌手,我就只能被扫地出门了。"

"哪里哪里,我是被大斌赶鸭子上架瞎胡闹的。"我心里其实美滋滋的。"哥们儿,今天你可帮我撑足面子了。"大斌忙着倒酒。

小桃轻轻掐了一把大斌的脸:"又不是你唱的,美什么呀?"

大斌站起身,"来,喝完杯中酒,咱们换个地方,接着喝。"

我们驱车来到郊区的长白乡吃狗肉。那里是鲜族人居住区。我们这辆车里塞了六个人。后面的一辆车塞了八个人。大斌坐在副驾驶的位置,怀里抱着小桃,琪琪紧挨着我,和两个彪形大汉也坐在后面。我怕挤着琪琪,身体尽量前倾,屁股只勉强搭个边。这个姿势很别扭也很难受,但我只能挺着。一上车,大斌和两个彪形大汉就吞云吐雾。琪琪的眉头微微皱了皱,我艰难地用一只手摇下车窗,把乌烟瘴气的烟雾放放。琪琪冲我微笑了一下,大斌说:"冷,把窗户关上。"我说:"我恶心,想吐。"大斌不再坚持。琪琪把半张脸趴在窗子的缝隙,大口吸着新鲜的空气,眼神中流露出明显的谢意;同时拽了拽我的衣角,示意我往后靠靠。我侧着身往后挤了挤,大气不敢出。琪琪的侧影离我不足五厘米,我能闻到琪琪脸上淡淡的胭脂香气。从我这个角度看,琪琪的面颊光滑,鼻梁坚挺。随着窗外忽明忽暗急驰而过的变幻灯光,琪琪的侧脸也若明若暗,散发出一股神秘的韵味。我不好意思长久直视她,只能仰着脸盯着车顶棚。琪琪的脸上掠过一抹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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