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节:兜比脸干净(63)

列车在飞驰,路基两旁的树叶欢快地挥动着。

"这年头,大学毕业做生意一点儿都不稀奇了。现在不是时兴下海嘛。我也算是个小弄潮儿吧。"我自嘲地解释说。

"但在咱们市场,我还从没听说哪个是正牌大学的毕业生呢。"

"大学毕业生下海一般都选择开公司办工厂,跟人聊起来既体面,又显得有宏图大志。但我觉得还是干服装生意好,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互不相欠。天天见现金,钱赚得踏实。"

高小菲略有所思地点点头,表示赞同:"这倒也是。我看现在许多开公司的人都只是空架子,一个个穿戴溜光水滑儿的,把兜翻翻比脸都干净。跟谁都敢开口借钱,还理直气壮,脸不红不白的--过几天我送张支票过来给你。好像自己有什么了不起的,特别恶心。"

高小菲说这话我爱听。我端起酒杯在高小菲的酒杯上碰了碰,仰脖干了。

"你最好别跟别人提我是大学毕业生。"

"为什么?你是怕说出去丢人?"

"那倒不是,我只是嫌解释起来太麻烦。"市场里经常有人问起我的学历,有人还专门跑到床子上来打听,好像与人刚刚打了赌,要向我当面求证真伪。烦死人了。

"我只是挺好奇的,你看,像我这种人,上学时脑瓜子笨,学习成绩不好,毕了业既无班可接又找不到正式的工作,只能干干临时工,手里攒俩钱,就想自己出来支个小买卖,混碗饱饭吃,这是顺理成章的事。可你呢,辛辛苦苦念了这么多年书,毕业了就能坐办公室,风吹不着,雨淋不着的多好。"说完,高小菲顿了一下,接着说:"要是当初你想到大学毕业后还得出来干服装,会选择费劲巴拉地读大学吗?"高小菲的态度是认真的。

我望着高小菲化着浓妆的宽脸盘,同样认真地回答:"会的。"高小菲端起手中的酒杯,等着我继续说下去。但我却端起酒杯,换了个话题:"你信命吗?""信,我信命,我最信的就是命了。"高小菲夸张地大叫着说。"所谓人生,都是冥冥之中老天爷安排好的,人不能跟命争。我们只能遵从命运的引领,是苦是甜,每个人都要承受。"说这话时,连我都感到了气氛的压抑。高小菲的眼神暗了下来,像窗外雾蒙蒙的天气。我俩就这么默默地干了一杯。

这顿酒,我和高小菲从中午十二点一直喝到晚上八点,每人喝了七瓶啤酒。由于喝得较慢,我并没有喝醉喝吐,只是头有些晕乎乎的,那是种很舒服的感觉。躺在铺上我睡不着,差不多隔一小时就得起来撒泡尿。我想到,当初大平跟高小菲在餐车上谈得也是比较开心吧。那他俩是怎么从一场开心的交谈过渡到那事儿上去的呢?这是个不小的难度。我是这么理解的:尽管他俩铺挨铺,且都是上铺,但这也只相当于一个比较暧昧的空间罢了。即使现在我与高小菲也处在那样的空间里,我相信,我们仍然什么都不会发生的;其二才是最直接的关系。就是那晚大平喝多了酒。就算那晚他俩不是铺挨铺,在夜行的火车连接处大平也能把那事儿给干了。大平绝对有这个胆量。也许女人都喜欢这种刺激,谁知道呢。

【第九章】

大斌呼我,想约我晚上在金山夜总会见面,聚聚,叙叙旧。

我们坐在幽暗的角落里,桌旁围着一圈他的弟兄。

"最近生意如何?有没有人找你麻烦?"

"没有没有。"

"遇事别慌,提我。要是不好使,谁想摘裤子就让他摘,只管给我打电话。我出头帮你摆平。保证让他出双倍的价钱。"

"你那么忙,我的事你别操心了。"

"咱俩谁跟谁呀,瞎客气我可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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