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我将从姐姐那儿借来的两万块钱还了回去。
半个月后,我所有的货全批"亮"了,一条不剩。
我挣了差不多近六万多块钱。按现在人的说法,我在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淘到了第一桶金。我整个人都乐"颠馅"了。
【第三章】
大平和小卫在"光明"市场里是做代卖生意的,行话叫"啃地皮"。所谓"啃地皮"即是说,他们床子上的货,是从市场里那些真正搞批发的人家拿来代卖的,自己不用出门上货。起初,我对在批发市场干代卖的人,一点儿也不理解,甚至因困惑而为他们的生计担心。既然是批发市场,那么就是说,我们服务的对象应该是那些本市或周边城市的拿货人,零卖只能算是捎带手的事儿。而据我所知,大平和小卫他们搞代卖的,通常要比那些拿货人的价格高出十元左右甚至更多。其原因是,批货是泼出去的水,有去无回,而代卖是不需要本钱的,即卖多少条裤子返多少条裤子的货款,卖不了随时原样退货,互不相欠。再有,代卖经常会把号卖偏了,这对批货人来讲是非常不利的。所以,加一些钱也算是一种变相补偿。做生意嘛,谁都是无利不起早。
渐渐地我才知道,"光明"市场与"五爱"市场在规模的大小上虽不可同日而语,但"光明"是奉城最早出现的服装批发市场,且尤以经销高档西裤闻名,算是"老品牌"了。相比之下,"五爱"只能算是后起之秀,规模虽大,但经销的货色基本上是以中低档产品为主,一些上档次的人,觉得到"五爱"买东西掉价,况且那里人山人海,连找个下脚的地方都困难,遭不起那个罪。逛"光明"的人,大多是奔着买高档西裤来的,是货真价实的买主。而外地人逛"五爱",更像是逛景点,买不买东西都要瞎转一气儿,能把你累个半死。就是说,"光明"市场的客流量虽不大,但成交的比例却高得惊人。
这就给大平和小卫这些以小卖为主的人,提供了适当的空间。因为真正搞批发的人,从凌晨四点钟就开始忙活儿,到了八九点,已经累得人困马乏精疲力竭了,哪儿还有心思为了卖一条裤子跟你磨嘴皮子,浪费唾沫星子。于是,那些零买的人就成了大平和小卫们的"盘中餐",任他们随意抬高价码,大施拳脚。
通常,市场里一些搞代卖的人,都是初来乍到来摸门道儿的新人,他们刚步入服装圈,一是想试试这里的水有多深,玩不转赶紧撤退,这叫船小好调头。毕竟不用自己投资上货,赔,顶多赔个租床子的钱;二是,有的人没有本钱,只能"啃"点儿"地皮"。所以,小卖的人永远不可能一夜暴富,赚个盆满钵满,但也不至于赔个稀里哗啦,遭遇"一夜回到解放前"的悲惨结局。
小卫家住在自家床子后面的红楼里,从楼口到床子的距离不超过十步远。我们开玩笑说,小卫是世界上家与"单位"最近的人。
小卫家的床子是市场初建时,工商部门特批的。因为市场的床子影响了红楼居民的正常生活,也给他们的进出带来了诸多不便,工商部门组建市场之前允诺,前五十个号通通发给红楼的住户,床子的位置随便挑。那时候,"个体户"三个字还差不多是个贬义词,起码也是社会闲散人员的代名词。有的人家怕辱没了世道家传的好名声,唯恐避之不及就忙把号儿给卖了。听说,当年一个床号可以卖两千块钱。这大概也算是工商部门对红楼住户的一种变相补偿吧。
有一段时期,小卫妈见那些跑广州上货的大小伙子们迅速暴富,直眼馋,便也加入了南下的大军,同市场里的年轻人一块儿坐硬座睡地铺,结果钱没挣着,还在广州被人在光天化日之下,抢走了五千块货款,为此,小卫妈一蹶不振,发誓再也不去广州那个是非之地了。拿市场里熟人的货代卖,虽然挣不到什么大钱,但一天零卖个十条八条,还是轻飘飘的。小卫妈很知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