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认识比较深刻,嗯,不错。”蒙监区长略显惊讶地看着萧云川,便转移了话题。萧云川心猿意马地应着,心里一直惦念高茜。关键时刻,掉链子是急死人的。他说要给太太打个电话。蒙英短暂思忖,应允。
这回,萧云川毫不遮掩地当着蒙监区长的面,直接拨通了与萧思语谈完话刚回到办公室的高茜的手机。蒙监区长则离开电话机,远远地坐在办公桌前,浏览晨报,似听非听地听着萧云川的电话内容。
“刚才给你打电话的是我首长,你要给予照顾啊!”萧云川抬高嗓门,问道,“听到了吗?”
“怎么照顾?”高茜问道。
“力所能及。”看人下刀你不比我弱,还用问我?你叫我当着当事人的面怎么回答你?萧云川拖腔说道,“监狱是个清水衙门,一个公务员薪水就那么一点,一两万是不容易积攒的。你明白了吗?”
“一两万的优惠?”高茜轻吟,“他说话算数不算数?”
“不完全,但有点分量。”萧云川飞了监区长一眼,回答,“老二。”
“哦……明白了。听你的。”高茜回答。
“桥梁搭建了吗?我等你消息呢。”萧云川不自觉地降低了音调,说道,“节骨眼上千万不能掉链子。”
“桥梁?啊,这两天我一直在等消息呢,你别着急!”高茜答。
“时间就是金钱,就是生命。”萧云川提高了声腔,说道。
“我知道。”高茜不耐烦地回答。
“老家房屋翻盖计划传达了吗?”萧云川说道,“叫老二和三妹各自承担一部分费用。”
“这我正要问你呢。”高茜说道,“你弟弟赞同翻盖老屋子,但他不愿意承担费用,你叫我怎么办?”
“噢,自己一分不出,坐享一份财产?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萧云川说道,“叫他必须承担!你对他说,就说是我说的。”
“你以为你弟弟是你使唤的部下?”高茜说道,“确切地说,你弟弟的态度是叫我们先建设,后算账,说是他有一笔费用在我们这里,还没结算呢。”
“他……有费用在我们这里?什么费用?”萧云川搜肠刮肚,问道。
“律师代理费。”高茜说道,“他代理你这场官司,没给他费用。”
萧云川当初为公司聘请律师顾问的时候,二弟萧云山曾经找到他,可萧云川认为其水平一般,加上他也不想让家人了解其公司的运营情况,便舍其弟,另请了一位所谓的知名大律师。等浩劫降临到萧云川头上时,该律师顾问却称没能力代理,高茜无奈之下,奉命找到了已负盛名的萧云山。大律师萧云山不计前嫌,一口应允,死力辩护。但从头至尾,他们兄弟之间从没谈过代理费用。今日,忽闻弟弟索要律师费,萧云川不禁火冒三丈,瞪直了眼睛,说道:“云山他这做弟弟的给哥哥当辩护律师不是应当的吗?只谈钱,不谈兄弟感情,还能算人吗?”
“你和萧云山还算是兄弟?充其量只是有一点血缘关系吧。”高茜嗤之以鼻,说道,“你进了大牢,他萧云山接见过你一回吗?”
说到接见,萧云川清晰地记得臧保管曾经问过他有没有兄弟姐妹,他当时转了转眼球,没给予回答。臧保管自信地说你萧云川一定没有兄弟姐妹,是独子,少儿时光享尽了惯宝宝待遇。说独子是误断,说在家里是惯宝宝却是客观事实。童年时光的萧云川在大家族里享尽了弟弟和妹妹难以企及的万般宠爱和温暖,在他印象里,根本没有弟妹概念,只有自己一人。从创业之初,到事业辉煌,乃至今日落难,弟妹都很少在他记忆里出现。
“我从没指望云山会来接见我。”萧云川心硬如铁,木然地说道,“求人不如求己。云山心里没我这个大哥,我早感觉到了。”
“能处得来就走动,处不好就不走呗!”高茜冰冷地说道,“今世是兄弟,来世无缘相识。天下兄弟老死不相往来的多着呢。”
同处一个城市,近在咫尺,彼此之间却那么遥远。难道这就是一母所生的兄弟?萧云川陡然涌升莫名悲哀,但这种感觉瞬间湮没在心灵深处。他说:“既然他们不愿意掏一文钱,那老家的房子就先撂那儿,反正我们也不想独占,不缺那一点房产。”
“就是,他们不急,你着急什么。”高茜说道,“噢!现在土地价格处于低谷了,我打算竞拍土地为公司的后续发展做一点储备。”
“百姓购房信心还没恢复,市场还没回暖,现在土地价格一路走低,土地竞拍流标的很多,你先等一等再竞拍。”萧云川果断地说道,“况且,资金回笼还不足以购买地块。”
“政策托市势在必行,你我很快就能等到这一天的。”高茜说道,“等政策出台,房市复苏,再想买廉价土地就迟了。资金是个大问题,我会想办法筹措的,云川你不用担心。”
“慎重,高茜你要慎重!”萧云川还想就高茜的投资发表观点的,此时,监区长已经离开座位,向萧云川发出了终止通话的信号。于是,他很有些不舍地对高茜说道,“董事会上,你一定要征求大家的意见,然后和我通个气,切记,切记!监区首长的要求、桥梁,这两件事一定要抓紧落实,不能有一丝懈怠。”
“我的房子不是大事,我可以买,也可以不买;你的公司运转也不是大事,毕竟有你太太在掌管着,你操心是多余的;你的减刑才是大事。你要分清谁是重点。”等萧云川挂了电话,蒙监区长带着关切语气说道,“早点出狱,你可以办你想办的任何事情。”
“谢谢监区长。”萧云川暗藏怀疑,面带感激地说道,“就目前来说,您的房子就是大事!”
“在不损害贵公司利益的基础上,我可以到贵公司的楼盘看一看。”蒙监区长诚恳地说道。
市场房子积压严重,随便你光顾哪一家,如花似玉巧言令色的销售小姐都会把你当大爷侍候,陪你睡一晚都没问题。仅仅是你买我卖,互惠互利,你用得着拐弯抹角地找我?虚伪至极!面对监区长虚假的表演,萧云川抹去脸上短暂逗留的鄙夷,捧上一把干笑,说道:“随时可以打内子电话。”
下了楼,排队打了饭菜,萧云川悠然自得地独自一人占据一隅咽着饭菜。魏大账笑呵呵地捧着饭菜凑了过来。萧云川没停留吃饭,只是撩了撩眼皮。魏大账扒了两口饭菜,问道:“老萧,刚才找监区长是干啥?”
萧云川不想理睬讨人厌的魏大账,停了停筷子,还是悠悠地回答:“需要汇报吗?”
“哟,萧会计拒人千里啊!”魏大账笑眯眯地说道。
“不是我拒人千里,是你这张嘴问了不该问的,是你这张脸变化太大。”萧云川在萝卜红烧肉里搜到一块五花肉,塞进嘴里,口齿不清地说道,“先是冷若冰霜,现在又是笑容可掬的。你这张脸变化太大,我适应不了。老魏,我问你,你以前在公安局当处长的时候,是不是对上是笑脸,对下是冷脸的?热脸贴冷屁股的滋味你尝试过吗?”
“呵呵,我现在就是热脸贴了冷屁股了。”魏大账咧着嘴,说道,“我随意聊了一句,老萧你就噼里啪啦地给我一通。你要么是惜语如金,要么开了口就是汹涌澎湃的尖酸刻薄!”
“我说话刻薄了吗?”萧云川咽干净了口中的肉块,回了一句,又低头捧起汤碗喝了一口冬瓜汤,继续说道,“你改造你的,我改造我的,我改造好坏丝毫不影响你减刑,你干吗老是盯着我?”
“我盯你了吗?”魏大账模仿萧云川的口吻,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