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失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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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水作协要跟阳光搞一次联谊,请麦源他们去讲课。
之前,阳光就搞了几次这样的活动。一是请作家们跟公司的文学爱好者见面,帮文学爱好者会诊把脉,助他们早日走上文坛。这题目有点儿大,也有点儿滑稽,文坛不是谁想走就能走上去的,再说眼下哪还有什么文学青年?文学早已成一道风景,永远地留在昨天了。乐文先是强烈反对,说别搞这种自欺欺人的恶举,免得误导了孩子们的前程。无奈麦源兴致高得很,怎么也挡不住。老胡一走,麦源的兴致立马高涨,乐文甚至怀疑这样的活动是麦源先提出的。后来高风亲自登门,说阳光真是有不少文学青年,公司工会还举办过"我爱阳光,我跟阳光共生存"的主题征文哩。乐文哭笑不得,现在的企业界,拿文学这面大旗做了多少恶事啊。谁说这些老板们没文化,大凡跟文化沾点儿边的,哪个没让他们利用过来?想是想,念在高风亲自出面的分上,乐文嘿嘿一笑,没再阻拦,不过声明自己是坚决不去参加的。
见面会那天,据说黑压压坐了一会场人,那景儿真让台上的作家们怀疑是回到了八十年代。麦源兴致大发,一气讲了两个小时,从文学的起源讲到了文学的未来,唯独不提文学的落寞。这还不过瘾,又将自己的一些大作搬出来,给青年们讲解其中的魅力。谁知等扛着摄像机的记者一走,场面立刻失控,下面的喧哗声比台上的大,更有甚者竟然给麦源传条子,问他今年是不是还十六岁?
接着,阳光又将吴水的文化名流请来,跟作家们搞了一次"共话阳光,共话改革"的主题活动。要说现在最贱的就是这些文化人,甭看平日里一个个装清高,一旦有人给红包,请吃饭,那清高立刻换成另一样东西。在麦源的吆喝下,名流们挥毫泼墨,昂扬献诗,激情得很。活动现场照样是记者云集,镁光灯四射。乐文感叹,高风真是用足了资源,借作家这个噱头,把阳光炒爆炒足了。看着当地媒体连篇累牍的新闻,乐文真是感叹高风这种借人发力的本事。
这次吴水作协一联系,乐文便坚决制止。乐文说:"这样搞下去,下来的目的便变了味。"不料还是麦源,很爽快地答应。麦源说:"正好借这个机会,跟基层作协的同志见个面,掌握一下基层创作动态,对文联和省作协的工作都有好处。"小洪也举双手赞成,他正好可以多组些稿,顺带还一下这些年欠下基层作者的人情。这年月,谁不欠个人情啊,有这种大好机会不用,又不是傻子!
不发表言论的只有老树,这些天他一直沉在自己的素材里,对身边发生的事一概置之不理。刘征有点儿难堪,不说同意也不说不同意,自打老胡走后,刘征像是变了个人,突然就对麦源举棋不定了,再也看不见他虔诚地捧着个水杯,跟在麦源后头了。有天他单独跟乐文在一起,忽然伤感地说:"其实,胡老师也是个好人。"惊得乐文半天没醒过神。
麦源执意如此,谁也阻挡不了,时间很快确定下来。
这天乐文正躺在床上读昆德拉,刘征捧着几张纸进来,想请乐文看看为麦源准备的讲话稿。乐文问:"你啥时成麦源秘书了?"刘征结巴道:"麦主席非要让我写,我……不好推托。"乐文"哦"了一声,随手翻了一下。
"这种东西,往后还是少写,明白我的意思么?"
刘征点头。乐文说:"你并不明白,我不是反对你给麦主席写,这种官话连篇的空头文章,写不得。"
刘征想说什么,话到嘴边,没说,拿着讲话稿出去了。
乐文正要追出去,想补充一句:"这种东西是能写坏手的--"突然看见贺小丽立在门口。
贺小丽这段日子真是忙得很,成了活动家,穿梭在名流们之间。她也真是不负厚望,哪儿有她,哪儿就有笑声,好比阳光一张名片,发到哪儿哪儿生动。乐文对她,算是领教了。如果说上次来贺小丽带给他的是接近于迷乱的柔情,一种危险诱惑,这次,就是一种硬邦邦的距离,乐文不喜欢这种太出风头的女人。
"乐老师,真是不好意思,慢待你了。"贺小丽目光幽幽,每次走进乐文的屋子,她都能换出另一张脸。这次乐文对她不大友好,贺小丽暗暗发急,她在想,到底是什么原因呢?
"哪里,贺小姐是忙人,应该时刻想着公司才是。"
"乐老师,我……"
贺小丽的身子往前倾了一下,忽然间,乐文便看到一片熟悉的风景。很久以前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贺小丽像是急于表达什么,却又语塞得说不出来,一紧张,坐着的身子就往前倾,扑进乐文眼里的,便是一片隐隐约约却摄人心魄的美白。不可否认,贺小丽的确是个美人,怎么夸奖也不为过。尤其那晚,贺小丽借着前倾的工夫将她本来就开胸很低的衣衫弄得更低时,那道粉粉的胸沟便不可阻挡地跃进了乐文的眼,乐文感到气短,胸也闷,心跳无端地加速。有人说,女人对男人的诱惑绝不是裸,而是极力遮掩起来的裸。乐文那晚就被这种极力遮掩着的裸压迫着,发不出声音,一双眼却挣扎在窥与不窥的斗争中,贺小丽似乎准确地看出了他内心的这种博弈,借倒水的工夫,再一次把身子倾下来,这次倾得更为彻底,这一下糟了,乐文看到的就不只是那道魅力四射的沟,而是极精致极能调动男人想象的蕾丝。贺小丽真是恶毒,你穿什么颜色的蕾丝不好啊,偏是在洁白如透的白衫下显出黑色的蕾丝边,上面又跳动着几朵更白的花蕾。花蕾下面,两团鼓鼓的欲望随时都要爆发出来,击穿男人坚强的防线。